瞧著綿軟的雪卻有著刺骨的寒意,人一摔下去,就不由覺得渾身陰寒疼痛。じ.QMSHU.じ。
馬車翻到在地,摔得七歪八扭,拉車的馬亦是半天不曾從地上爬起來,弓著腿倒在地上聲聲嘶鳴著。冰天雪地裡,寂靜得隻有落雪聲響。馬兒喊叫得有些久了,聲音漸漸微弱,連帶著鼻間冒出的淙淙熱氣,都淡薄了些。
這場雪反倒是越下越大。
行人目視前方,所見之處皆是雪幕,連路也看不清楚。
京都上空的雪,就更大了。大雪來勢洶洶,仿佛要將整座城都埋在雪下方才會停歇。
長房老太太的病看了大夫吃了藥,好上了些許,但仍舊渾身冒著虛汗,畏冷咳嗽,下不來床榻。
蔣氏生怕她是記得那日自己做下了何等歹事的,因而即便老太太隻字未提,似真的丁點不記得,她也不敢時時在老太太跟前露麵,隻借口忙著過年的事宜,不能在老太太身邊侍疾,。
大太太王氏自個兒也還病著,自然也無法來為老太太侍疾,一來二去,也就隻剩下了七太太張氏。
不得已,這侍疾的差事,就這樣落到了七太太身上。
七太太倒還暗自慶幸了幾番,原先老太太讓她去為謝姝寧尋摸親事,她本就覺得這不是什麼好活,而今暫時免了,她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屋外大雪綿綿,終日不見天光,眾人的心情也隨之難以開懷,各個麵上都稍帶著些鬱色。
足足過了三天三夜,這場雪才終於小了,停了。
降雪停止後,天光漸明,外頭厚厚的積雪,也露出了真實的麵貌。
不論是地上屋簷上,還是枝頭。角角落落都是積得厚厚的深雪。
尤其是出門踩下的第一腳,綿軟的雪四散開去,立時就淹到了小腿處。鞋子襪子褲管,一股腦儘數濕了個透。
雪停了。天氣反倒比之前更冷。
太陽是翌日午時左右,才慢吞吞地從雲層後冒出來的。
隆冬時節,就連明晃晃的日光,也很冷。。
但積雪仍舊開始消融了,成了水,在廊下、台階上、庭院裡緩緩流淌,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丫鬟婆子們夜以繼日,拿著笤帚“嘩嘩”地掃水。
等到雪水伴隨著臟汙一道被掃去時,謝家長房收到了一個消息。
這日一早,有個衣衫襤褸的漢子來叩門。
小廝打量了對方幾眼。隻當是哪裡來的花子,連忙要趕人走。
這叫花子模樣的人卻口口聲聲道,“我是給六爺趕車的!”
小廝聽了幾遍心中暗自鄙夷,忽聞六爺失蹤了,耳邊“嗡”的一聲。直覺這事不論真假都得回稟上頭的主子,若不然這萬一是真的,他可耽擱不起!
於是,這小廝就匆匆去請了謝大爺來。
謝大爺原先正在為府裡的銀錢進項苦惱著,聽到謝元茂的車夫上門,頓時垮下了臉。
於他看來,這事分明都是謝元茂惹下的禍。
謝大爺就滿臉不悅地去外頭接見了謝元茂的車夫。
大冷的天裡。車夫身上的衣裳臟兮兮濕漉漉,瞧著就寒磣。
謝大爺打量了一會,皺著眉頭使人去端了熱茶來。
車夫正冷得哆嗦,見著熱氣騰騰的茶,哪裡還忍得住,三兩口便“咕嘟咕嘟”將茶水給喝儘了。
“你既是六爺的車夫。那六爺人呢?”謝大爺坐在椅子上,沉聲發問。
車夫手裡還捧著茶碗,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將頭磕得咚咚作響,道:“奴才同六爺一道往京都來。半道上遇到了這場大雪,奴才說天氣不佳不宜趕路,但六爺不肯,隻說要快行。結果馬摔了,車也翻了,奴才也摔得暈了過去。等到奴才醒來睜開眼,馬也早跑了,再去車裡找六爺,六爺卻也不見蹤影。”
謝大爺聽了這話,霎時麵色發白,。
他雖未做過官,卻也知道謝元茂這樣的,不能自己擅自回京。
可如今倒好,他非但私下裡悄悄溜了回來,半道上還失去了蹤影。。
“會不會是六爺騎著馬先走了?”謝大爺斟酌著問道。
車夫搖了搖頭:“六爺不會騎馬。”
謝大爺怔了怔,他跟謝元茂雖是兄弟,卻並不十分熟悉,哪裡知道他到底會不會騎馬,過了會道:“雪那麼大,他能上哪兒去?”
車夫苦著臉,不敢接話。
“該不會已經……”謝大爺心中思緒紛亂,一時想到謝元茂可能已經死了,不由得大駭,起身就走,丟下車夫不理。
他直接便往梅花塢去,可走至門口才想起,老太太的病才剛剛好轉了些,若將這消息告知了老太太,老太太的病情會不會又要加重。他躊躇著,不知到底該不該去告訴老太太。
然而謝元茂是老太太心頭的一塊肉,先前老太太就在為謝元茂的事發愁,如若明知出了事卻不告訴她,將來事發了,他這個做兒子的怕也是難辭其咎。
他咬咬牙,一跺腳進了梅花塢。
老太太正斜斜靠坐著,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七太太張氏正在給她喂藥,一勺勺吹涼了,再喂老太太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