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命,當然是要反的。
然而他手掌東廠不假,可到了數萬禦林軍跟前,又算什麼?禦林軍統帥薛齊是忠君之人,等他殺了肅方帝,薛齊擁兵而上,不將他五馬分屍,恐怕都不可能。
憑他一個宦官,想要在當下謀權篡位,委實沒有可能。
所以多年來,他誘了慶隆帝發瘋,勾了肅方帝跟淑太妃行不倫之事,卻從來不曾想過,要篡位。
於是他看著燕淮的視線柔和了下來,聲音亦不再那般冰冷,他說:“自然是急的,不過那位清虛道長,隻怕沒有燕大人親自去請,是請不來的吧?”
一切都是個局,這所謂的清虛道士,究竟是真是假,都還沒個準。
“印公見諒,清虛道長乃是得道高人,這有些習慣,自是同一般人不同。”燕淮笑眯眯地道,笑容看著極純良。
汪仁眯著眼睛看著他。發出個趾高氣揚的鼻音來,“哼。”
燕淮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勞印公使人送身衣裳來。”
“燕大人不是不知冷嘛。穿什麼衣裳。”汪仁看著他,忽然醒悟過來,方才謝姝寧去見燕淮時,自己忘了讓人送身衣裳過去,可不就叫這臭小子在阿蠻跟前打著赤膊晃蕩了一炷香的工夫?
他懊惱,立即揚聲喚人送衣裳進來。
燕淮不知所以,笑著道了謝。
汪仁則暗自咬牙,想著這可怎麼同宋氏交待。
憋悶間,他在心底裡暗暗撫慰自己,好在隻是叫燕淮被謝姝寧看了去。而不是叫謝姝寧給燕淮看了……
須臾,小六送了衣物進來。
汪仁盯著那件衣裳,隻想著,也不知謝姝寧歸家後會不會長了針眼……未出閣的姑娘看了男人的身子,一定會長針眼吧?他憂心忡忡地想著。又道那丫頭也是豬油蒙了心了,見了沒穿衣裳的男人不該立即就跑?竟然生生呆夠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動身離開!
不一會燕淮穿戴整齊,汪仁便道:“請燕大人帶路。”
說這話時,他一貫淡然的模樣蕩然無存,麵上帶著猙獰之意,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的。
進了東廠幾日,竟叫燕淮手腳完好。光明正大離開,他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粘在了燕淮的鞋底上。
等見到那所謂的仙長,號清虛的道士後,汪仁是連說話的心思也沒了,隻懶洋洋看著燕淮同他寒暄。
留著山羊胡一臉猥瑣的道士,哪裡像得道之人?
手執拂塵的道士年約四五十。一時叫人猜不透究竟是四十許還是五十許。
生得不高不矮,微胖。
他故作高深地同燕淮說著話,汪仁在一旁聽著,隻覺頭大,就靠這麼個胖子糊弄肅方帝?難怪燕淮這小子要提前將他拉下水。原來是明知此人靠不住,要他在旁拉扯一把!
清虛見了汪仁,倒也恭敬,並不拿腔作勢。
汪仁這才滿意了些,好歹還有點眼力見。
事情都是一早就準備妥當的,清虛帶著個小道童上了前頭的馬車。
汪仁瞥燕淮一眼,道:“原來燕大人還懂道家之事。”清虛說了一堆不是人聽的話,他竟都能接上,也算本事。
誰知他這話才剛說完,便聽到燕淮毫不掩飾地道:“哦?清虛的話?我半句沒聽明白。”
說完,他翻身上了馬。
汪仁怔了一怔,旋即揚聲喚“小六”。
小六便一掠上前,攥住了燕淮身下馬匹的韁繩。
燕淮回頭,挑了挑眉。
“燕大人,你好端端拉了咱家下水,卻連事情的原委也不提一句,是不是有些不厚道?”汪仁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視線卻落在那匹馬上沒有移動。
空蕩蕩的巷子裡,被風吹來幾片臘梅花瓣。
燕淮騎在馬背上,意味深長地道:“清虛道長,擅長雙.修之法。固氣養元,強身健體,煉丹長生,亦不在話下。”
肅方帝缺什麼,他就送什麼,這才是好臣子。
汪仁擺擺手,示意小六鬆了手,上了後頭的一架馬車。
他怕冷,策馬而行,風聲震耳欲聾,他是斷不會去騎的。
縮在馬車角落裡,他捧著手爐眉頭緊皺。
年紀輕輕就知道上哪兒去找擅雙.修之法的道士,委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愈發覺得有必要同宋氏提點兩句,早日將謝姝寧許配個普普通通的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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