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窩心 咿芽 10623 字 3個月前

寧初石化。

2023年。

距離他高考過去了整整八年。

可他不就是打個盹兒的時間,怎麼會可能?

他目瞪口呆盯著石鐘,視線跟隨秒針打著旋繞過三圈,又行動遲緩地移到鐘樓下方。

他周末最愛去的小廣場不見了,變成了幾座造型現代的高樓;

兩旁的老式民居也沒了,騰出的空間給馬路拓寬了兩個車道;

還有鐘樓對麵商場,小花園......

伴隨著耳蝸深處嗡地一聲,大腦終於遲鈍地炸成了一鍋粥。

八年。

他竟然一覺睡過去八年?

這跟走在大馬路卻莫名其妙拿頭接了顆隕石被砸得眼冒金星有什麼兩樣。

難道他誤入了什麼時空隧道?

還是倒黴撞上了穿越媒介物?

又或者大白天創了鬼,結果把自己創飛了?

不是,這種情況能不能報警啊?

可是警察管得了這個麼?

他還能回去嗎?????

寧初頭緊貼著玻璃,視線驚惶地俯繞著八年後的萱城逡巡,一圈又一圈......

直至忽然間意識到什麼,他身形一頓,倏地看回鐘樓。

不對,既然現在已經是八年後,那他為什麼還會在萱城?

他才考完,明明應該考得很好的啊。

那些題他都會,交卷之前也都檢查過了,不可能出意外的啊。

八年,按照計劃,他應該順利從清大畢業,順利找到工作留在首都,順利開啟新的人生階段才對。

為什麼還會在萱城?

為什麼還會被關在這裡?

為什麼還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完了,有人慌成狗了。

冷靜不了了,淡定不了了。

哆嗦地抬手抹了把臉,結果滿口骨骼嶙峋的觸感讓他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又忙不迭縮了回,緊緊抓著欄杆......

正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門鎖滴滴的響動。

緊接著是把手下壓。

哢嚓一聲,有人開門進來了。

寧初身形猛地一抖,倒退一步貼緊欄杆,回頭的動作猶如驚弓之鳥。

對未知的慌亂和恐懼在此刻被放到最大。

隻是沒有等他的大腦調配出合適的應對情緒,一道挺拔的身影就這麼闖入他的視線。

伴隨抬眼的動作,對方的麵貌也一並清晰映入他的眼簾。

毫無疑問天獨厚的皮囊。

中英混血的麵部特征將東西方外貌的最優點進行了完美融合。

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立體卓絕的輪廓,一切足以影響麵容的優質內容在他臉上仿佛都自動轉化為了顯性基因。

臨頌今。

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他關係匪淺的好兄弟,他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

繃緊的神經驟鬆。

呆滯中,寧初意識到自己竟然從爛泥堆中扒拉出了一顆金子,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叮聲後被點亮了。

太好了,他不是一個人!

他就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今今一定會陪在他身邊!

對方的出現對他來說足以抵消一切不如意。

焦慮的心情得到最有效的安撫,異鄉飽受驚嚇的靈魂終於有了落腳處。

他劫後餘生,幾乎要喜極而泣。

等不及要撲過去抱住他,要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一覺睡過去八年......

隻是對方動作更快。

他腳還沒來得及邁出,臨頌今已經扔下東西大步朝他走過來,單手扣住他的手臂用力將他帶離窗邊。

動作稱不上溫柔,甚至是有些粗暴。

八年過去,兩人如今的身高差距已經從一個頭頂增加到了半個頭,也不算太大。

但再加上兩人如今在身型上的巨大的差異,距離一經拉近,就讓寧初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他對這樣的差距還不習慣,手臂也被攥得生疼,還沒反應過來,又被大力捏住了臉頰。

帶繭的虎口緊緊抵住下頜,他被迫仰起臉,撞進一雙慍怒的目光。

“怎麼,這麼高也想跳嗎?”

臨頌今居高臨下,緊盯著他:“就這麼想死是不是?”

四目相對,寧初腦袋一下卡了殼。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臨頌今。

過去總是清冷如融融月色的男生,如今陰沉,冷厲,對他的態度近乎惡劣。

陌生與熟悉的扭曲交織讓寧初愣得不輕。

殊不知他因懵逼而顯得空洞的眼睛徹底點燃了臨頌今。

後者麵色更沉,逼近一步將一條腿抵進他腿間,以完全壓製性的力度。

寧初後腦被迫緊貼著冰冷堅硬的牆壁,皮包骨的背脊硌得生疼。

“我說過的,你敢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臨頌今低頭靠近他,呼吸交纏,吐出的字卻涼如冰刃:“彆以為到了陰曹地府我就會放過你,要是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漆黑的眼底湧動著情緒複雜,濃烈得鋪天蓋地,可17歲的寧初完全看不懂。

身體上的疼痛連著耳膜朦朧震顫,他終於意識到了一種殘酷的可能。

——眼前的人也許不是跟他一樣跨越了時空,他就是實實在在的,八年後的臨頌今。

他更高了,更挺拔了,也更成熟了。

寬大的校服變成了裁剪合身的昂貴西裝,五官中青澀褪去,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成年人的形象,少年人獨有的青春氣息在他身上蕩然無存。

可讓寧初在意的從來不是外貌上的改變。

他在意的是他看向自己時,眼底沒了往日的溫和縱容,就連那股清冷氣也消失了,剩下一片陰鬱壓抑的暗色,深得一眼望不見底。

這根本不是他熟知的模樣。

他變得快讓他不認識了。

怎麼會這樣?

心頭不斷蓄起不安,他不知所措地抓住他的袖口:“等一下,今今——”

話音落下,臉頰上令他生疼到麻木的鉗製驟然一鬆。

如同故障的電腦在飛速顯示過好幾頁晦澀難懂的代碼後突兀陷入白屏,臨頌今的神情也在猝不及防間陷入一片空白。

他看了寧初好半晌,不可置信,卻又難以抑製地放輕了聲音:

“你叫我什麼?”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