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和離(1 / 2)

權臣妻 桑狸 5302 字 4個月前

她仰頭,暗淡暮光鋪陳於麵,將眉眼勾勒得淒惶,“她是我的陪嫁,我什麼陪嫁都沒有,隻有她和籮葉,求你,不要讓她離開我。”

“什麼陪嫁都沒有?”梁瀟譏誚:“你不是跟羽織說那些銀票是你的嫁妝?”

薑姮咬住下唇:“我不這樣說,她不肯收。”

“不收就不收,那說明日子還能過下去,你操什麼心?”

薑姮不知該如何應對,明明已經很小心,如履薄冰,可還是事事不如他意,全都翻撿出來清算,又是罪責。

她懼怕梁瀟,可還是不敢把棣棠交出來。

梁瀟雙目深沉如海,陰鬱盯著她,僵持不休,姬無劍進來稟:“殿下,謝夫子來給太夫人祝壽了。”

窗外暮色四合,一輪斜陽隱到彤雲之後,隻露出個血紅的邊影兒。王府簷下的犀角燈已被點亮,貼著紅色的壽字剪紙,落下暗昧不明的緋光,憧憧疊疊,交互錯落。

梁瀟嗤笑:“兩個開宴前來,一個宴散了來,倒像商量好似的,怕見人麼。”

姬無劍稽首不敢言語,但見梁瀟整袖要去見夫子,低聲添了句:“夫子說他想見見王妃。”

這是梁瀟今日第三回聽到這話,真是有趣,他給母親辦壽宴,倒替薑姮搭起橋,一個兩個都想見她。

薑姮聞言眼睛裡透出些光,巴巴地看向他。

梁瀟挑剔地掃了一眼她的裝束,道:“去換身得體的衣裳。”

薑姮如蒙大赦,忙領著棣棠去內室。

謝晉二十歲那年就被召入王府教書解惑,眨眼一瞬,二十年光景流逝,再來王府,見紅牆黛瓦,富麗堂皇如昔,舊人許多都已不在,不禁唏噓。

他是辰羨的開蒙夫子,因受辰羨牽連,前些年也落拓了一陣,漸漸熬過來,再也回不到當年鼎盛時的名望和地位。

但他毫不在意。

穿過一爿花圃便是偏院,這裡雜草叢生,荒蕪冷清,一看就是廢棄已久。

這是梁瀟少年時住過的院子,也是在這裡,謝晉發現了這個命運多舛、卻又不甘認命的少年,將他從漆黑角落帶到陽光下,領聖人教誨,習百家言論。

從此鴻雁展翅,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站在單簷角梁下,聽得身後有腳步聲,回過頭,見梁瀟和薑姮並肩過來,駢影成雙,身披斑斕晚霞光,碾過花藤樹影,甚是般配和諧。

謝晉想起辰羨,不免傷慨,卻急忙掩去,怕叫人看出端倪,快步迎上去,笑道:“姮姮。”

從前教書時他就偏心薑姮和薑墨辭,薑墨辭也便罷了,好歹是個勤懇聰穎的好苗子。

薑姮倒好,天天不學無術,謝晉卻偏偏不肯放棄她,耳提麵命,諄諄教誨,但凡她心情好想念點書時,他恨不得把她當祖宗供著,反過來給她端茶倒水,砸核桃剝栗子。

這些往事梁瀟記得清楚,不禁調侃:“夫子的心眼都快偏到天上去了,這麼些年不見,隻想著姮姮,也不叫我一聲。”

謝晉笑道:“靖穆王權勢滔天,人人恭敬逢迎,我想叫一聲‘辰景’,卻又不知是不是僭越。”

梁瀟眉眼溫潤,唇角有一點偏斜的弧度:“夫子這話說的,若辰羨能活到如今,也該襲爵,您會對他說這樣的話嗎?”

他言語隨意,狀若玩笑,卻實打實堵噎住謝晉。他一怔,總歸是燕趙鴻儒,才思文思俱敏,反應又快,道:“辰羨可沒有你的能耐,到不了你如今的地位。”

這話梁瀟大概是受用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這一空隙,謝晉又去看薑姮,仔細端詳她,柔聲問:“怎得眼睛紅了,可是哭過?”

她剛剛護著棣棠哀求梁瀟時掉過幾滴眼淚,但來時補過妝,早用鉛粉細細蓋住了,沒想還是被夫子一眼看出。

她看梁瀟,梁瀟也看她,溫脈含笑,親柔體貼地湊近她,道:“是有些紅,早告訴你不要貪睡,仔細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