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心病(2 / 2)

權臣妻 桑狸 8478 字 4個月前

姬無劍瞠目:“這,王妃那邊……”

“彆讓她知道,還有,刑具上收著點勁,彆給薑墨辭留下殘疾。”

這麼打定主意,梁瀟難得慈悲大發,真讓薑墨辭和薑姮見了一麵,薑姮見薑墨辭雖胡子拉碴狼狽不堪,但衣上一點血漬都沒有,終於能放下心,也不再鬨,肯乖乖地喝藥。

隻是她不知道,薑墨辭一離了她就被帶去暗室受刑。

這些日子朝廷風雲不歇,王瑾見搶奪軍權不成,上奏說近來京中仕子妄議朝政的現象時有發生,讓京兆府和大理寺嚴加查探。

這等雞毛蒜皮的事梁瀟不欲理會,由著他去,隻是今年本是大考之年,仕子齊聚京都,須得暗中看著,彆鬨出亂子才好。

天氣漸熱,侍女拿幾把孔雀翠尾帚在階前除塵,寢閣內馨香靡靡,瓶花鮮活沾露,桃紅羅帳蕩如秋波。

薑姮隱約覺得梁瀟有心事,床上摧折起人來愈發凶狠,待風停雨收,薑姮隻覺油鍋裡滾了一遭,伏在枕間虛弱的喘息。

但今日梁瀟卻仿佛極有興致,沒有立即叫水,反倒湊上來吻她的臉。

纏綿細碎的吻,帶著些疲憊,些留戀。

薑姮溫順地趴著,任由他施為,許久,聽他在耳畔問:“姮姮,你會離開我嗎?”

嗬……薑姮心底嘲弄,答得卻順暢:“不會。”

“是啊,你不會。”梁瀟仰躺在她身側,勾纏起她的一縷秀發把玩,漫然道:“跟我睡了七年,還有哪個男人會要你,敢要你。”

薑姮覺得他很可笑,卻又懶得剖析他可笑在哪裡,翻過身將自己裹進被衾中,閉上眼想睡。

夏日漸遲,天甚至還是亮的,就被梁瀟拖著逼著來了這麼一場,骨頭都似快要被他碾碎了。

梁瀟以手擎腦側,半抬起身看她,狀若隨意道:“那若是辰羨呢?”

薑姮猛地睜開眼,轉動眼珠看他。

“若是辰羨沒死呢?”

梁瀟緊盯著薑姮的臉,觀察她的神色,半晌才道:“當年……他被關在大理寺天牢裡,我察覺到外頭有人想營救他。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為什麼不去救衛王,但那段時間天牢裡確實出了些事,不怎麼平靜——我拿不準,但我總覺得,這些年辰羨沒有走,一直躲在一個地方看著我們……”

薑姮的眼睛一眨不眨,稟神等著他的下文。

他卻不說了,瞧著她笑,露出一排亮白的貝齒,“你信麼?期待他還活著嗎?”

薑姮被他這一笑瘮得回過神,直覺他在騙她,意興寥寥地閉上眼,不接他的話。

梁瀟卻不肯放過她,傾身去吻,手隔著被衾緩慢遊移,於她耳畔呢喃:“他活著也沒用,若你想跟他走,我會先一步……殺了你。”

薑姮心中毫無波瀾,輕闔雙目,不想理他。

他的手停在她腹上,輕輕摁壓,不滿道:“太醫明明說你的身子無礙,怎得這麼長時間就是懷不上?你又偷偷吃藥了?”

薑姮道:“你要講些道理,我現在裡裡外外被你看得這麼緊,去哪裡弄藥?”

梁瀟叫她一噎,臉色沉下來。

薑姮渾不在意,慵懶地裹在被中,閉目養神,被子的堆繡綢麵上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玉頸,脆弱易折。

梁瀟又感覺到自己胸膛裡熱浪翻湧,漸漸要不受控製,他忙把視線從薑姮的脖子上移開,去翻床邊的匣子。

一陣窸窣,翻到了那鞓紅綢帕,他摸出裹在裡麵的東西,飛快下床往浴房去。

整個過程薑姮是知道的,但她沒有阻止,隻在最後睜開眼了,偏過頭,凝睇著梁瀟匆匆離去的背影,眼神空洞而麻木。

從很久很久以前,梁瀟就覺出自己好像是病了。

這種病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上。

他會莫名怒火上湧,心頭若有千萬隻蟲蟻在噬咬,難以紓解,忍不住想大開殺戒。

開始時,枕席間會緩解這種症狀,但他無法以正常的形式取得緩解,需得帶些淩虐殘忍的手段,薑姮受不住,甚至有幾回中途她昏死過去不得不叫郎中。

再後來,他上了戰場,偶然發現血竟也能起到鎮靜舒緩的作用。

不是彆人的,就是自己的,如今不必鏖戰疆場,自然隻能用自己的。

浴池中飄著縷縷紅絲,很快被竹引淌出的熱泉衝淡,烏銅柄的小銼刀被放在瑉石台基上,尖棱被洗刷過,晶瑩閃亮。

梁瀟仰靠在石壁上,緩慢而暢快地呼出了一口氣。

情緒舒緩和身體放鬆的情形下,睡意漸濃,合上眼小憩,竟稀裡糊塗夢見一些舊事。

那個時候薑姮剛剛流產,兩三個月間日益沉默寡言。

剛成婚時見他臉色不好還會問他幾句,這會兒倒是直接冷漠無視,神色寡淡,曈眸如冰,哪怕兩人依偎同枕眠,也映不進他的身影。

他的心病大約就是從那個時候加重的。

終於有一晚,他按捺不住,朝薑姮下手。

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不如從前,病榻前的那番話純屬是在自欺欺人。太醫的原話是:至少三五年間子嗣上是無望的。

她體弱纖薄,連喘息都低弱,從前好歹能捱兩三回,如今一回不到就沉沉昏睡過去。

梁瀟中途給她灌參湯,吊著股精氣神倒是不暈,可人像被抽空了似的,目光渙散,木然躺在床上,任由他擺布。

他想喂她藥,她卻掙紮著不肯吃,攏著薄紗啞聲說:“我給你納妾吧。”

納妾。

這是所有內帷正妻的噩夢,而今卻成了紮在梁瀟心頭的一根刺。

薑姮倚在紫綬美人靠上,臉上儘是疲乏,緩緩道:“納妾,讓她伺候枕席,綿延子嗣,殿下喜歡什麼樣的,儘可出去找。”

梁瀟眼看著她丹唇閉合,輕幽吐字,覺得身體上的溫度一點點流失,直至最後,冷得如墜寒潭冰窟。

他壓抑著怒氣,涼聲問:“若你嫁得是辰羨,你會忙不迭給他納妾嗎?”

作者有話要說:瀟瀟正在一步步接近當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