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金陵(2 / 2)

權臣妻 桑狸 8428 字 7個月前

她的話音綿綿弱弱,讓梁瀟原本暗沉的心境透出一絲光亮,他扒著窗台問:“你不煩我啊?”

薑姮搖頭。

梁瀟頓時心花怒放,笑得眉眼彎彎,眸光柔煦,進一步問:“那你喜歡現在的我嗎?”

薑姮沉默了一會兒,清亮的桃花眸中溢出些甜膩情思:“我喜歡從前的辰景哥哥。”她想了想,補充:“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辰景哥哥。”

那是梁瀟最狼狽最卑微的少年時代,是他曾經多年來急欲擺脫的陳舊夢魘,卻不想,那時的他才是薑姮魂牽夢縈的白月光。

他早就知道,這些年兜兜轉轉不過是在做無用功,不光無用,還弄丟了他原本擁有的珍寶。

梁瀟甚是寥落憂鬱地斜靠在窗台前,幽歎:“姮姮,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還有多好。”

薑姮怔了片刻,噗嗤一聲笑出來。

“時光怎麼可能倒流?與其做這樣不切實際的夢,倒不如想想如何把餘生過好。人活一世不容易,總不能永遠把自己陷進情愛的泥沼裡吧。”

她如今倒是活得通透堅韌,相較之下,梁瀟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兩人正說著,行進的船遇上風浪,略微顛簸搖晃,薑姮下意識抓住窗台,陡覺手背溫熱,梁瀟的手覆在了上麵。

他修長的手指微攏,握住她的,輕聲道:“彆怕,有我在。”

巨浪衝擊,船舶飄搖,海水飛濺上來,打濕了梁瀟的衣衫,碎花亂冰般潑灑在他的身側。

薑姮幼時坐過船,閩南多水,出行時船是很便利的工具,還記得有一回坐船時也是遇見了風浪。

那時她身體小小的,看著那些掀起的巨浪如幽獸利嘴,好像轉瞬就會把人吞沒。

薑姮嚇得瑟瑟發抖,父親及時把她抱進了懷裡。

他的懷抱寬厚溫暖,聲音醇厚:“姮姮,父親在,不要怕。”

她果真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從那以後沒多久,父親就迫於帝王猜疑不得不送子女入京為質。

她與父親分離,寄人籬下,看似萬千寵愛活得無憂無慮,可時常會有害怕慌張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會想起父親的懷抱,那麼溫暖安寧。

也許她終儘流年,孜孜以求地就是那麼一個可以依靠能給她溫暖的懷抱。

風浪稍稍停歇,船的行駛逐漸平穩,薑姮猛地想起晏晏,慌忙掙脫開梁瀟,往艙房外跑。

梁瀟跑去門口攔她,箍住她的腰,手撫上她的發髻,平聲道:“姮姮不要擔心,晏晏好好的,我讓虞清看著她。”

話音將落,虞清抱著晏晏出來了。

他給晏晏罩了件寬大的披風,兜帽耷拉下來,遮住了晏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張櫻桃小嘴,想脫水的魚,呼哈呼哈地喘著氣。

梁瀟看得忍俊不禁,把晏晏接過來,掀開兜帽,笑問:“這是乾什麼?”

晏晏指向虞清,“他說的,穿成這樣才能不被水濺濕,才能不著涼。”

薑姮當即隔窗皺眉:“是虞叔叔,晏晏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晏晏被母親一訓,當即變得可憐兮兮的,鼓腮嘟嘴,乖乖地衝虞清道:“虞叔叔。”

虞清愛憐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笑道:“無妨,無妨。”

風浪歇過,金陵便近在眼前了。

山巒霧影相疊,夏水纏綿,載著船舶緩緩行進,將兩岸花樹甩到身後。

因梁瀟身份特殊,不能再引人注目,不便與顧時安同行,將要到金陵時讓顧時安先下船入京,他和薑姮帶著晏晏在城郊住了幾天,避開風頭,才喬裝打扮後進城。

籍牒和路引都是提前預備好的,萬無一失。入城後他們先住進邸舍,梁瀟戴上麵具遮臉,領著薑姮和晏晏在城裡逛了逛。

薑姮以為生了那麼大的變亂,小彆山大戰,崔元熙和攝政王殞命,許多官吏被株連蔓引,勢必朝野動蕩,城中人心惶惶,可沒想到,金陵城還如從前,繁華富庶,沿街商鋪馬車如流,人煙擁擠,未見絲毫不妥。

梁瀟隔麵具衝薑姮笑說:“顧時安和榮康帝都很能乾,看來沒選錯人。”

他手握權柄多年,曆經內憂外患,知道在大亂之後安定人心,穩下局麵有多難,有多耗費心力。

薑姮戴著帷帽,輕撩起素紗靠近他道:“都‘死’了,就彆操這麼多心了,你倒是說說哪家的酒樓好吃,帶我和晏晏去打打牙祭。”

梁瀟笑道:“前邊有座太平樓,熏鴨和魚羹做得極好,我們去嘗一嘗吧。”

晏晏原本伏在梁瀟肩上,被金陵城的繁華熱鬨撩花了眼,但一聽熏鴨,立即揪住梁瀟的耳朵,“熏鴨,熏鴨,我要吃熏鴨。”

薑姮把她的手掰開,道:“不許揪你爹的耳朵。”

被抓包的晏晏吐了吐舌頭,重新乖巧地伏回梁瀟肩上。

梁瀟卻有些癡怔,凝著薑姮的側麵,半天沒回過神來。

一直走到街尾,有三條岔路在前,薑姮才喚梁瀟:“往哪裡走?”

梁瀟恍然出神,忙一手抱著晏晏,一手拉著薑姮,往太平樓的方向去。

正是用膳的時辰,太平樓賓客絡繹,往來不絕。

梁瀟扔給堂倌一錠銀錁,讓他帶他們去了隱蔽幽靜的雅間。

金陵酒樓的雅間多是以屏風相隔,對外垂一扇篾簾,隔著疏疏薄薄的簾子看出去,隱約可見花台上有伶人在彈奏琵琶。

這地方魚龍混雜,毫無私隱可見,一進來薑姮和梁瀟說話便謹慎了些。

等著上菜的時候,梁瀟給薑姮斟了杯熱茶,望著樓下遊人如織,打趣:“從前要風得風時,都沒能帶著你好好出來吃頓飯,如今卸下重擔,反倒有這雅興。”

薑姮端起茶甌喂晏晏喝了小半口,正要說話,茶樓裡瞬時喧鬨起來。

隔著篾簾看出去,見眾多錦衣繡服的男子湧進來,談笑風聲,中間依稀擁簇著一個人,甫一進屋,便叫了好幾個堂倌過去,又是要酒又是要菜,好生吵鬨。

梁瀟當即蹙眉,叫了個堂倌進來問是怎麼回事。

堂倌笑道:“是國子監的監生們,中間那個是他們的老師,靖穆王殿下。今日剛考完試,由殿下做東,請他的學生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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