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說,這事是誰誰親爹病了,托你找大夫,那你這麼表演一番,他信了,即便最後請不來大夫,他也不敢怨你,還會感激你。
可這是大旱啊,是群體遭災!滅頂之災!
大家不敢怨老天,憋了這麼久,情緒都到臨界點了,你就算豁出命去,隻要事情辦不成,大家的怨恨,也會撲天蓋地朝你湧過去,他居然還敢演。
家裡人本來還看笑話,現在也憂心忡忡了:“明兒去了族長一問,成不成就知道了……”
小葉氏道:“張光宗要是辦不成咋辦?”
“咱家倒是還有水,這兩天用這麼多水,咋也沒見少?”
林寶月麵不改色道:“肯定是小四哥半夜起來去挑的啊!”
“哦!”娘親一下子就信了:“長庚是個好孩子,眼裡有活兒,咱家虧了有長庚。”
話音未落,林長庚進來了:“嗯?什麼?”
林寶月迅速打斷他:“做好啦?”
她就小跑著去迎接,大家也被引開了注意力,也過去看。
林長庚已經把小小的輪椅從肩上卸了下來,如今的手藝人,做事都仔細,小小一個椅子打磨的處處光滑。
林寶月在地上推了推,又試著轉了轉驅動輪,道:“不錯。”
一邊又跟家裡人解釋:“我送給柏哥兒的,因為想找韓大哥幫點忙,送彆的也不好送,所以尋思了這麼個東西送。”
幾人圍著看,葉婆子就抬頭想說話,林寶月朝她搖了搖頭。
她知道他是想問三哥能不能用,可是三哥沒法用。
林三郎手臂也沒力氣,扳不動輪子,倒是可以用安全帶把他固定到椅子上,讓彆人把他推出來看看風景,可是那種形象……就怕三哥並不喜歡。
所以她索性沒讓家裡人多看,也沒等韓鬆回來,直接打發林長庚送去了韓家。
林長庚做事周到,特意讓小韓柏試了試,小韓柏身子輕,自己也能推動,十分開心。
到了晚上,韓鬆就過來了,鄭重謝了林寶月,一邊又問:“不知有什麼,是我能效勞的?”
林寶月低聲道:“我送柏哥兒這個,並不是交換,隻是想讓他方便自在些……但我也確實有事情想請你幫忙,不是現在,大概明天後天,到時候再與你說。”
韓鬆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又輕聲道:“我與師父說了水井的事情,師父說,此事他不方便管,而且,官府也不好管這事,各村日子都艱難,若是讓咱們村的人,無償去彆的村打水,那,到彆的村井水乾的時候,怕是會激起民變的,所以無人敢管。”
他頓了一下:“我師父也去見了縣令,想問問能不能開官倉放糧,縣令答應會儘量周旋。”
林寶月點了點頭,態度從容:“好的,我知道了。”
韓鬆又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問了出來:“你既然都明白,又為何讓張光宗去辦?”
林寶月挑了挑眉。
瞧,哪兒都不缺聰明人。
在所有村裡人眼中,她在張光宗這事兒上,都是完美隱身,隻有他,可能是因為跟她接觸過,哪怕是事後聽了隻言片語,也猜到了是她誘導的。
林寶月緩緩上前一步,聲音極輕:“因為有些事情,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我需要時間……也因為我是個俗人,我有仇必報,說白了,我何嘗做過什麼?一切,不都是張光宗自己的選擇嗎?”
她頓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事實並非如此,過一兩日,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