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不妥了啊!
林寶月低頭喝粥不說話,韓鬆道:“此事與我極為重要,若真有不妥,還請不吝賜教。”他鄭重施了一禮。
林寶月急擺手止住:“不用這麼多禮,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我說了也沒用,跟你的性子,或者說行事的方式不符。”
韓鬆道:“我沒有方式,我不知道什麼方式最好。”
他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雙手遞上:“我隻是覺得縣太爺人品正直,就寫了一張狀紙,想去告狀。”
原身也識幾個字,林寶月雖然不能寫,但看是沒問題的,就接過來看了看。
然後歎了口氣。
連狀紙都寫得老實過份,完全平鋪直敘……我弟弟受傷了,我當時如何如何,前些日子如何得知真相,狀告張青芝傷了我弟弟,求大人主持公道。
林寶月歎了口氣,又喝了一口粥:“韓大哥,我想知道,你師父,平時不教你為人處事嗎?”
韓鬆苦笑:“我師父是一方大儒,文章寫得極好,皇上……”他遲疑了一下,放低一些聲音:“皇上當時很重視文人,我師父是以文名奉召入仕的,但我師父也不擅長迎來送往之事,平時並不教我這些。”
林寶月恍然點頭。
開國皇帝麼,需要一點歌功頌德的文字,也需要有名氣的大儒投效,懂了懂了。
她就道:“我也沒有什麼經驗,但我總覺得,有些道理,其實很簡單,想一想就應該明白的,我說一說,你聽聽對不對。”
其實她當然有經驗了,她可太有經驗了,但是這會兒雖然娘親嫂子都不在,三哥可是在屋裡躺著呢,所以做為一個搞事情很注重細節的人,她就先來上這麼一句。
韓鬆點頭,林寶月道:“我們林家老族長,七十多的人了,一輩子在這村兒裡,卻是平生頭一次見縣太爺進鄉村,所以你說說,這機會有多難得?”
“而這位縣太爺,年輕、務實,一點不像故事中那麼架子這麼大,敲詐勒索什麼的,凡事親力親為,又似乎原本就有查案子的本事……這就更加,更加難得了。”
“再退一步說,假如說,哪怕這個縣太爺,就是像故事裡那樣,是一個壞官兒,那他來都來了,起碼要一點名聲吧?再者說,就算他不重視百姓,起碼他會重視你這個讀書人吧?就算他不重視讀書人,起碼也要給你師父一點麵子吧?”
“所以,我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你既然打算走縣太爺的路子解決這個問題,那麼,你不趁縣太爺在這兒,這個大好機會告狀,而非要跑去縣衙告……這到底是為什麼?明明當著眾人,出其不意,尤其張家在村裡名聲又不好,最有可能當場解決啊!”
“可你去縣衙告狀,變數一下子就多了很多,你知道嗎?”
“你要明白,這件事情,本來就等於是一個懸案,之前查那次,什麼線索都沒有,我這個人證,也並不是親眼見到了張青芝行凶,而是事後聽說的,我又與張家有仇,我的證詞可信度並不高。所以,人家大可以否認啊,到時候查不查,怎麼查,人家官老爺怎麼處理,全都不算錯。”
“再者說,你有沒有想過,張光宗,他也師從一個有名的大儒啊?他也是讀書人啊?而且他還認識胡家小姐,胡家小姐的叔就是縣丞,哪怕衛大人是個好官,流水的縣令鐵打的縣丞你懂不懂?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就算縣丞不敢公開做什麼,他背地裡讓張青芝‘蒙冤’自儘了呢?”
“同樣的手法張光宗又不是沒玩過,到時候死無對證,你的案子解決不了,你弟弟的腿白斷了,你自己還前途儘毀,這一些,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啊?”
韓鬆被她說的張口結舌,喃喃地道:“我……我不知道。”
“你彆說你不知道,”林寶月道:“你不知道胡小姐,那你還不知道他師從大儒嗎??你沒想過仇家也會有人脈嗎?你要做一件對你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難道你心裡不應該預設無數意外,然後針對這些意外,預想出無數的應對,才能保證事情成功?難道你悶頭下下決心就去做了?”
韓鬆一個字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