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謐得厲害,襲茜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於激動,她揉了下眉心,平緩了會兒才重新開口:“抱歉,我太激動了,我不是想怪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
“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好。”江嶠把她億話接過去,“是我的問題,您不用自責。”
“我都是為了你好”這句話襲茜說了無數遍,江嶠也聽了無數遍,此時說起來,卻仿佛帶了諷刺的意味。
“……算了,你先吃飯。”襲茜站起身來,“我去問問徐老師他們到屏城了沒有。”
她說完起身去陽台打電話,等她打完電話回來,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像往常一樣采取冷處理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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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飯局,襲茜定的是京市一家名叫“虹舍”私房餐廳,餐廳是會員製,每天有固定的接待桌數,她來前特地托關係幫定的位置。
邀請的人並不多,除了魏穎還有京市芭蕾舞團的幾位領導和老師。
襲茜曾經在京市芭蕾舞團交換學習過一段時間,當時的她和魏穎都是備受矚目的新星,拿下國內不少芭蕾比賽的獎項。
後來她因傷退役,魏穎則受聘在清大做了老師。
在場的有位老領導當年也十分看好襲茜,她受傷退役後還惋惜了好一陣子,今天知道江嶠是她的兒子後非常驚訝。
江嶠在十五歲的時候拿下全國性芭蕾舞比賽“櫻花杯”的金獎,刷新了“櫻花杯”曆史上最年輕的冠軍得主記錄,當時正好是這位老領導擔任決賽的評委,還是他親手將冠軍的獎杯頒發給江嶠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領導看過江嶠《天鵝》的視頻之後,扶著眼鏡和藹地說道。
襲茜請這一頓飯的來意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舞團也是喜聞樂見的,十五歲就拿下櫻花杯冠軍,不僅舞蹈天賦卓絕,而且外貌身姿各項條件都是頂級,江嶠這樣的苗子能攬到了舞團無疑是撿到寶了。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散場後襲茜直接打車去機場。
臨走前,她看著送江嶠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但是人活一世,哪有那麼多高興的事情?你想得到什麼,就會失去同等代價的東西。”
江嶠是她的兒子,她怎麼會不心疼,不希望他過得快樂?隻是人活在世上,比起名氣和地位,快樂又值幾斤幾兩呢?
“好了,媽媽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邊注意身體。”她拍了拍江嶠肩膀,彎腰坐進出租車裡。
江嶠看著車子絕塵而去,在原地站了許久,腦海中回想著襲茜昨天和今晚的話。
他其實並沒有那麼不識好歹,也並非在清高什麼,他擁有彆人羨慕不來的資源,這一切都來源於襲茜,對於襲茜為他所做的一切他也心存感激。
隻是對方那種強加在身上的壓力日漸加大,幾乎讓他不堪重負。
他已經不清楚自己跳舞是因為喜歡,還是為了要替襲茜完成她年輕時沒有完成的夢想。
當初第一次跳舞的喜悅已經模糊不清,十歲那年因說了句不想練舞了,襲茜讓他跪在練功房的情景卻曆曆在目。
江嶠想,明明十八歲了,但好像他能選擇的東西依舊不多。
“滴答——”
雨水滴落在地麵的聲音打斷了江嶠的思緒,他回過神來,看到門外豆大的雨滴接二連三地砸下來,很快就淋濕了地麵。
出門前沒有下雨的預兆,江嶠身上沒有帶傘,他後退了幾步回到餐廳的門簷下,避免雨淋到自己,然後掏出手機準備打車回去。
很不巧這個時間段打車的人很多,軟件上顯示有五十幾單在排隊。
這雨來得又急又大,短時間不像是要停的樣子,江嶠記得在不遠處就有個地鐵站,跑過去不過幾分鐘的路程。
等了好一會兒,看雨勢稍微變小了一些,他把手機往口袋一塞就打算往外跑,不料剛跨出去兩步就被人從後麵拽著手腕拉了回去。
拉拽間他腳步不穩,猝不及防就撞上了後麵的人。
對方一手穩住他的身體,一邊關心地問:“沒摔到吧?”
這個聲音……
江嶠驀地抬頭,視線相對間,不禁脫口而出:“是你?”
“是我。”梁承安看著他,年輕英俊的臉上笑意舒朗,“好巧,江嶠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