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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鵝 公子如蘭 71626 字 2個月前

第24章

張麗敏被江嶠攥住手, 惱羞成怒地用力想要掙開他:“你放開我!”

江嶠也隻是為了阻止她們起衝突,並沒有想和女生動手的意思,聞言鬆開了她的手, 但身形不動,依舊是護著周研研的姿態。

這一場鬨劇,張麗敏那邊隻有她一個人單打獨鬥, 其他人都明哲保身地在旁邊靜觀其變,大家都知道口角之爭無傷大雅,可一旦動了手, 係裡追究起來肯定會影響自己。

就連許千語對眼前的一幕都無動於衷,江嶠的舉動, 讓張麗娜的衝鋒陷陣變得一文不值, 在眾人眼中就像是個笑話。

她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都在暗自笑她,咬咬牙把矛頭指向了江嶠:“江嶠,你總是躲在彆人後麵讓人為你出頭算什麼本事?”

這話說得好笑, 江嶠挑眉, 語氣平淡地反問:“躲在彆人後麵的人是我嗎?”

他頓了頓,目光掠張麗敏,落在前方充當看客的始作俑者身上:“許千語同學。”

這是江嶠第二次和許千語正麵交鋒, 上一次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在場的人注意力都不約而同落在他們身上。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許千語麵露無辜,“你如果對我要競爭主角的事情有意見, 可以找魏老師, 甚至找係裡的老師反映, 而且魏老師都為了你拒絕了我競選主角的請求,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呢?對女孩子出口傷人算什麼紳士作為?”

她一番話下來, 可謂把倒打一耙發揮得淋漓儘致。

眾人都知道江嶠雖然喜歡獨來獨往,卻從未主動與人為難,剛才許千語提出要競選主角的時候,江嶠沒有說過一句話,後來張麗敏等人陰陽怪氣諷刺江嶠的時候,他也沒有計較。

沒想到現在到了許千語嘴裡,就變成了江嶠對她有意見。

這臟水潑得連原本想中立旁觀的同學都聽不下去了,出聲為江嶠打抱不平:“江嶠沒有說過這種話吧?千語你會不會太草木皆兵了?”

“對啊。”有人出來當和事佬,“不管誰當主角,大家都是同學,以和為貴。”

“就是就是,大家都不要吵了,讓老師知道了肯定影響不好。”

“草木皆兵?”許千語反問了一句,“是我草木皆兵還是有些人一家獨大?從去年的芭蕾舞蹈交流賽到今年的校慶彙演,再到現在的春城彙演節目主角,憑什麼都是他一個人拿下名額?”

她說著往前走了幾步,目光直白地掃過剛才說話的人,表情不複剛才的平靜,指著她們厲聲質問道:“以和為貴?你們嘴裡說得好聽,捫心自問你們心裡服氣嗎?你們就沒有跟我一樣不甘心嗎?”

許千語一直不喜歡江橋,從入學看到江嶠的第一眼就不喜歡。

她對江嶠始終有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因為江嶠太出色了,他在舞蹈上甚至有種不顧人死活的完美天賦,輕易就能成為眾星拱月的主角,而她隻能作為綠葉烘托他的光輝。

但是為了維持自己的人設,她也沒有正麵和江嶠起過衝突,隻是言語煽動張麗敏等人去為難江嶠而已,一直到論壇上出現嗑江嶠和梁承安CP帖子。

她一直刻意和梁承安保持著適當的社交距離,就是為了避免引起對方的反感,畢竟像梁承安這樣的人有太多趨之若鶩的追求者,她必須與眾不同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江嶠居然和梁承安攀上的關係,還跟著籃球隊去參加了他們的團建活動,當時在朋友圈偶然刷到那張團建的合影時,她的妒火幾乎到達了頂峰。

從小到大,她的優勢就是漂亮的外貌和出眾的舞蹈能力,但是在江嶠麵前,她引以為傲的兩個優勢卻完全不值得一提,她不能免俗地想,梁承安也是像其他人一樣是被江嶠的臉迷惑的。

她心裡那把火,從去年剛認識江嶠時就一直在燃燒,校慶彙演是引子、梁承安是引子、春城彙演也是,一直到今天,終於忍無可忍。

在場被她點到的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被說中了心裡話,還是不想與她正麵起衝突,不管許千語有沒有理,她是京市本地人,家庭條件好,又是學校教授的侄女,得罪她總沒有好處。

許千語見到眾人沉默,心裡暢快極了,冷笑了一聲:“一個個都不吭聲了是吧?”

周研研正想開口反駁她,江嶠卻抬手製止了她,出聲對許千語說:“沒必要把你對我的怒火撒在其他人身上,這種口舌之爭沒有意義。”

許千語皺眉:“這就是你想說的?”

“我的競爭對手從來不是你。”江嶠看著許千語,語氣不急不緩地說,“即使你我同台競選,我能贏你一次,也贏你第二次。”

江嶠並不是喜歡紛爭的性子,尤其許千語是女生,還是同班同學,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鬨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隻是許千語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也不想做軟柿子。

如他所說,此次《春之神》的主角競爭他的假想敵根本不是許千語,而是大三的一個學長。

相比許千語的激動,江嶠反而平靜得很,但他越是從容不迫的態度越讓許千語恨得牙癢癢——因為江嶠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若是換了其他人來說這種話,多少會讓人覺得自傲,但江嶠卻完全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這個實力。

江嶠不欲與她多說,九點半還要去大舞蹈室集合,他自顧到一旁去熱身,時間差不多了就收拾一下上了樓。

到了大舞蹈室,江嶠發現魏穎和編舞老師還沒有到,裡麵有幾個競選主角和次席的學長和學姐。

大家圍在一起聊天,氛圍輕鬆自在,幾人中為首的是一名容貌俊朗的青年,他看到從外麵進來江嶠,率先抬手打招呼:“江嶠,你來了。”

青年叫沈如真,今年大三,也是清大芭蕾舞係的佼佼者,雖然還是在校生,卻有不少舞團在跟他接觸,想要爭取他的加入。

他此次也是《春之神》的主角候選人之一,從他的話來看,像是早就猜到江嶠會作為候選人。

“沈師兄。”江嶠向對方問了聲好,又逐一對其他的師兄師姐打了招呼,然後安靜地等在一旁。

等候中,他收到了梁承安的微信,對方問他晚上有沒有空,給他帶點東西。

從湘山回來後,江嶠全心投入上課中,梁承安的課程也逐漸多了起來,兩人各自忙碌著,但微信上每天都保持聯係。

湘山之行像是一個契機,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江嶠問他帶什麼東西,梁承安回複【上次特產的回禮。】

【山喬:隻是一點特產而已,怎麼還有回禮的?】

【梁承安:江嶠小朋友,你是不是對‘一點’有什麼誤解。】

【梁承安:[圖片]】

梁承安發過來的照片是他外婆上次整理特產時拍的,擺在茶幾上的特產光是盒裝的就有十幾盒,旁邊還堆著許多罐裝的乾果。

江嶠看著照片,才反應過來好像是有點多。

【山喬:一點心意,不用回禮的。】

【梁承安:[圖片]】

梁承安這次發過來的是紅彤彤的辣椒醬,用幾個精致的小玻璃瓶裝著,有好幾種口味。

【梁承安:真的不用回禮?我外公外婆自己做的,比外麵的好吃。】

江嶠能屈能伸,立刻改口。

【山喬:回一點也可以的,幫我謝謝你外公外婆。】

【山喬:[小天鵝感謝.jpd]】

另一邊,梁承安看著江嶠發來的[小天鵝感謝]動態圖,眉眼微彎,順手將表情保存下來。

坐在他對麵的許教授注意到他的表情,伸手將眼鏡拉下來一點,問:“和誰聊天呢?這麼高興。”

“沒誰。”梁承安收起手機,將剛才翻譯好的材料發給他,“我可沒有偷懶。”

“我說你偷懶了嗎?問一句也不行?”許教授瞥了他一眼,“你今天就老老實實在我這兒乾活,哪兒也彆想去。”

“行。”梁承安不在意地說道,“保證翻譯正完給您。”

許教授滿意地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昨天經管的老趙給我送了塊大紅袍,吹得天花亂墜的,我去泡點咱們嘗嘗。”

“行啊。”梁承安也不客氣,給江嶠發了條信息,約他中午一起吃飯。

江嶠給梁承安發了句“好”,退出了微信聊天。

沈如真走了過來,給他遞了瓶水,倚靠在壓腿把杆,略顯八卦地說:“聽說你們班剛才起了衝突?”

他說話時,下巴朝前方的和其他人聊天的許千語抬了抬。

許千語比江嶠晚一步進來,一來就發揮她八麵玲瓏的交際能力,和在場的人打成一片。

“沒有,隻是一點口角罷了。”江嶠看了一眼,沒什麼興趣地收回視線,也不意外沈如真消息這麼靈通,畢竟芭蕾舞係的圈子就這麼點大。

“許千語也想要競選主角?”沈如真換了個話題,隨即又自顧地搖搖頭:“她不太行。”

“……”江嶠想起剛才和許千語的交鋒,低聲提醒沈如真,“我建議你小聲一點。”

沈如真心領神會:“我懂。”

魏穎和編舞老師的到來終止了他們的話題。

此次集合主要是為了《春之神》劇目舞的主角和次席的舞蹈教學。

編舞老師先給大家解析了《春之神》的編舞思想和劇情,隨後由魏穎和另一位老師上陣演示主角和次席的舞蹈部分。

主角的教學由魏穎負責,她先是演示了一遍,隨後再將動作拆分講解。

此次建市850周年彙演的機會有多重要,大家都心知肚明,後天下午就要考核,都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努力來練舞。

江嶠仰頭灌了半瓶水,身上的練功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他撐著把杆緩了一下氣息,然後去更衣室換衣服。

期間梁承安來了電話,問他下課沒有。

江嶠和他約好在食堂門口碰麵,掛了電話往外走,剛到門口看到沈如真靠在牆邊,對方看到他出來,提議道:“一起去吃午飯?”

江嶠說:“我和朋友約了。”

“看來我晚了一步。”沈如真也不在意,“也在東苑嗎?順路一起走唄。”

東苑是離舞蹈學院最近的食堂,江嶠和梁承安正好是約在那裡,於是和沈如真一起下樓。

路上,沈如真問江嶠:“等會兒還回教室嗎?”

“回。”江嶠點頭:“你呢?”

“當然。”沈如真笑道,“不努力一點怎麼能贏你呢?”

江嶠聽出了他話中調侃的意味,想了一下:“要是努力也贏不了呢?”

沈如真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那我就委屈一點,給你跳次席咯。畢竟我還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你手上拿下主角的席位。”

江嶠停下腳步:“我也是。”

沈如真:“嗯?”

“我也是。”江嶠認真地說道,“沒有百分百贏你的把握,你是我很佩服的學長,也是我努力的目標。”

江嶠和沈如真雖然隻差了一屆,但是江嶠當初是跳級保送的,實際年齡比沈如真小了三歲。

兩人曾經合作過一次,沈如真對這個舞蹈天賦極強的學弟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佩服,可謂是又愛又恨。

看到江嶠這麼認真地解釋,還說以他為目標,眼神誠摯沒有一點點虛偽,他不禁啞然了半晌,心裡觸動萬分,之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還認真起來了,你小子是要讓我感動死啊?”

說著伸手拍了拍江嶠的肩膀:“誰給誰跳次席還不一定呢,萬一是你給我跳呢?”

江嶠神色不變:“拭目以待。”

兩人到了東苑食堂那邊,江嶠一眼就看到了在階梯等自己的梁承安。

梁承安穿著淺咖色的外套,搭配黑色褲子,整個人挺拔又修長,此時正低著頭在發信息,同時江嶠感覺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那個不是金融係的梁承安嗎?”沈如真也注意到了梁承安,“說起來我上次還在論壇上看到有人在嗑他和你的CP,挺好玩的。”

江嶠拿出手機看信息,梁承安問他到哪裡。

沈如真接著說:“他好像在等人,不知道在等誰,我們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江嶠在微信上給梁承安回了信息,發送過去後,前方的人就抬頭看了過來,他收起手機,回答沈如真剛才的話:“在等我。”

沈如真:“什麼?”

“師兄,我先過去了。”江嶠說完朝梁承安那邊走去。

沈如真愣在原地,看著他們兩人一起進了食堂,冷風一吹,回過神來,吐出了一個字:“靠。”

他們來得晚,食堂裡的人不多,但是江嶠和梁承安一起進來還是引起了注意,甚至還有人拿手機偷偷拍了照片。

東苑食堂有三層,一樓是公共食堂,二樓是自選小炒,三樓是會客包廂。

江嶠和梁承安去了二樓,兩人點了幾個菜,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梁承安也知道春城彙演的事情,這會兒聽他說後天下午便要考核,不免意外:“時間這麼緊嗎?”

“其實還好。”江嶠說,“三天足夠熟悉了,隻是想要跳得好就要費功夫。”

梁承安對芭蕾舞不熟,但對江嶠卻是很有信心的,隻是擔心他太過辛苦:“那你休息時間夠不夠?”

江嶠說道:“夠的,我會平衡好。”

“那就好。”梁承安放下心來,“剛才和你一起過來的是你們班同學嗎?”

“他是大三的師兄,是競爭對手。”江嶠搖頭說道,惦記著他要給自己的辣椒醬,“辣椒醬是不是有好幾種口味?”

梁承安聽著好笑:“你不是說不收嗎?”

和梁承安相處多了,江嶠對他喜歡打趣自己的劣根性已經見怪不怪,還學會了見招拆招:“你外公外婆都做好了,不能辜負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有四個口味,放車上了,晚上拿給你。”梁承安說道,辣椒醬昨天才做好,他昨晚特地回去了一趟。

江嶠欣然應下:“好啊。”

“你晚上要練到幾點?”梁承安問。

“還不確定,十點吧。”江嶠也不想熬大夜,過度消耗精神和體力會影響第二天的狀態,“你不用等我,我明天找你拿也可以。”

“沒事。”梁承安想著自己幫導師翻譯稿子也沒有那麼早結束,便說,“你結束了聯係我,我要是先忙完就過來接你。”

“好。”

吃過飯後,梁承安說要送江嶠回去,江嶠不明白一個校區有什麼好送的,梁承安卻說:“你就當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他說這話時,兩人剛下了樓,在拐角處碰到同樣準備回去的沈如真,沈如真一臉撞破兩人“地下戀情”的震驚表情,不知道自己該消失還是該上前打招呼。

反倒是梁承安像個沒事人似的跟他打招呼,於是回去的路上變成了三人行。

中午加時練舞的不止有沈如真和江嶠,其他人也是如此,更巧的是大家都在舞蹈學院的大門口打了個照麵。

許千語看到梁承安和江嶠走在一起,臉色先是變了變,隨後又揚起笑容和梁承安打招呼。

梁承安衝她點了點頭,對江嶠說:“那你先忙,晚上聯係。”

江嶠應下,和沈如真一起進了大樓。

他們走後,原本和許千語在一起的兩個女生激動地抓著對方的手:“我靠,CP正主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好激動啊!”

“對啊對啊,近看更加般配!”其中一個說道,“他們看起來關係好像很好啊,為什麼會有人在論壇上說他們不熟啊?”

“好像是因為上次那條‘情詩’的帖子被管理員刪了吧。”另一個女生思索了下,說,“聽說是梁師兄叫人刪的,可能是他不喜歡被人八卦。”

“但是不熟怎麼可能會親自送江嶠回來?他還說晚上聯係。”

“肯定是謠傳!我嗑的CP怎麼可能是假的!”

兩人邊走邊討論,完全沒注意到後麵的許千語臉色扭曲,看起來恨不得上去堵住她們的嘴,她慢慢放慢了腳步,拉開了和她們的距離。

到了電梯前,其中一個女生終於發現許千語沒有跟上,回頭叫她:“千語,你不上去嗎?”

“你們先上去吧,我有事打個電話。”許千語朝她們揚了揚手,往另一邊走。

到了無人的地方,她深吸了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舞蹈學院離經濟學院有些遠,一個在東區一個在西區,梁承安回去的路上花了點時間。

許教授回去午休了,辦公室隻有梁承安一個人,許教授走前讓他也回去休息,剩下的活下午再做。

還剩下一篇國外的文獻需要翻譯,文中用了大量的專業名詞,需要費點功夫,梁承安想著早點忙完去等江嶠。

許教授從家裡過來,一進門看到他就知道他肯定沒有回去:“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

“不礙事。”梁承安從電腦前抬頭,“就是有些口渴。”

許教授嫌棄地說道:“你小子,還挺會使喚人,一點也不懂尊老愛幼。”

話雖這麼說,卻也走過去燒水準備泡茶。

等茶過程中,許教授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今晚啊?行,那我問問他。”

說著轉頭看向梁承安:“承安,你師母今天出差回來,在故人居定了位置,讓我叫上你一起吃個飯。”

“今晚?”梁承安看了眼腕表,“可能來不及,還沒有翻譯完。”

“明天再翻譯也行……”許教授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說了兩句,他起身把手機遞給梁承安,“你師母跟你說。”

梁承安接過電話,叫了一聲:“師母。”

電話那頭傳來許教授愛人的聲音,對方作為長輩,又是自己導師的愛人,盛情邀請下,梁承安也不好拒絕太過,隻能說:“我晚上九點鐘要去接人,時間上可能比較趕。”

“放心,不耽誤你太長時間,就是吃個飯就結束。”

梁承安算了算時間,六點半的飯局,八點結束,從故人居到學校半個小時車程,他有足夠的時間趕上接江嶠,於是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之後,他給江嶠發了信息,告訴他自己要和導師吃飯,九點回來接他。

江嶠沒有回信息,梁承安猜他正忙著練舞沒有時間看手機,也不再打擾他,繼續投入文獻翻譯中。

江嶠確實在練舞,他將自己沉浸在舞蹈的意境裡,體會《春之神》的舞蹈的思想重心。

“春生”——是一切生命的齊奏。

大地回春,萬物蘇醒,這樣的舞蹈表達的情感是熱烈的、喜悅的、歡快的、柔和的。

江嶠不知道自己從頭來了多少遍,總覺得差了一點。

他不停地練、不停地練,直到轉到腳尖發軟,腰肌發酸才慢慢停了下來。

整個教室隻剩下他一個人,外麵的天際已經逐漸昏暗。

等拉伸夠了,江嶠從地上站起來,頭有一瞬間的眩暈,他扶著把杆站好。

強度還是太大了。江嶠心裡想道,離考核還有差不多兩天的時間,今天的熟練度比他預想中的好,思索了一番,他決定今晚不加訓了。

不加訓就可以早一點去找梁承安,可以早一點拿到辣椒醬。

想到這裡,江嶠感覺身上的酸軟都少了一半,好心情指數直線上升。

至於梁承安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吃辣,他隻當是上次一起吃麵多吃了兩勺辣椒被對方看到的緣故。

打定主意後,江嶠關了教室的燈去更衣室換衣服。

更衣室在走廊儘頭,此時整層樓的人的幾乎走完了,安安靜靜的。

男女更衣室挨著,江嶠回到更衣室時,隔壁女更衣室傳來模糊的說話聲,不知道還有誰沒有離開。

他從儲物櫃裡拿出手機,打算告訴梁承安自己今晚不加訓了,打開微信卻先看到了梁承安說晚上要和導師吃飯的的信息。

梁承安說九點前回學校接他,江嶠看著信息發了會兒呆,才慢慢打字回複對方。

【山喬:不用接,我今晚不加訓了。】

信息剛發過去,梁承安那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江嶠接起來,聽到他問:“現在要回去了嗎?”

“嗯。”江嶠說,“有點累,明天再練。”

梁承安:“那你先回去,我結束了就過來找你。你今晚吃什麼?”

江嶠想了一下:“想去吃麵,你上次帶我去那裡。”

梁承安問他還不記得路,江嶠說記得。

練舞汗濕的衣服有些冷,兩人又聊了幾句,江嶠便掛了電話。

將濕透的練功服換下來,江嶠把手機和水杯塞進包裡,穿好外套離開,一開門就和隔壁女更衣室出來的人打了個照麵。

冤家路窄,隔壁沒有離開的人居然是許千語和張麗敏。

許千語明顯是特地打扮過的,頭發梳成公主頭,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短款的白色呢子大衣和及踝短靴。

張麗敏見到他,臉色一拉:“我還以為是誰呢。”

江嶠不想與她們再有什麼衝突,率先往前走,腳步邁大了一些,打算拉開距離,然而對方並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走在後麵聊著天,嗓門特意放大故意讓他聽見。

“千語,你今天打扮這麼漂亮,梁師兄見到了肯定會眼前一亮。”張麗敏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王子肯定是要配公主的,有些人以為參加了一次籃球隊的團建,就攀上梁師兄了,簡直是笑話。”

許千語嗔怪地說道:“隻是一起吃晚飯而已,你彆瞎說啦。”

張麗敏卻更來勁:“我哪裡瞎說了?上次為了慶祝我們校慶彙演節目成功,梁師兄特地請我們節目的全部人去湘味樓吃飯,還不都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梁師兄人好罷了。”

“你們今天去哪吃啊?肯定也是好地方吧?”

“在故人居。”

電梯到了,江嶠沒有停了下來,而是錯身走過,從另一邊的樓梯下樓,將兩人的聲音拋在後麵。

他沒有去問張麗敏口中的“梁承安”是誰,籃球隊的梁師兄,除了梁承安,他想不出還有誰能讓許千語這麼盛裝打扮。

出了教學樓,江嶠在東校門打了出租車,坐進車裡時,他心想,雖然消息有些添堵,但是麵還是要吃的。

*

梁承安本以為就是和導師、師母一起吃個晚飯,到了地方才發現還有許千語。

許千語是許教授的侄女,一起吃飯也不奇怪,但梁承安總覺得不太對勁。

直到閒聊過後,蘇女士突然有意無意提起了建市850周年的“春城彙演”一事,他突然意識到了是哪裡不對勁——芭蕾舞係要參加春城彙演,目前節目正在選角,許千語正是芭蕾舞係的學生。

而他們家的關係,正是疏通學校和市裡負責彙演部門的關鍵。

“承安。”蘇女士笑眯眯地問,“你和千語也認識一段時間了,關係處得還行吧?我們千語性格好,很多人都誇她聰明又懂事。”

坐在她旁邊許千語麵露羞色:“您說什麼呢,我和梁師兄……”

“我和許千語同學不太熟。”梁承安突然接過她的話,輕描淡寫地說,“隻是幾麵之緣而已。”

在場的人都沒料到他說話這麼直白,許千語神色一僵,許教授和蘇女士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這怎麼好像跟他們聽到的不太一樣。

許千語連忙補救圓場:“我倒是挺想和梁師兄打好關係的,但是師兄太忙了,今天都還在幫伯伯乾活,我哪有什麼機會。”

許教授一聽樂了:“這倒是我的不對了。”

“就是你的問題。”蘇女士哼了一聲,“耽誤了他們年輕人的交際時間。”

許千語偷偷打量了梁承安一眼,發現他微倚著靠背,對他們的話不置一詞,臉上雖然保持著禮貌得體的笑容,但是看不出來有絲毫高興。

注意到她的視線,梁承安眼皮微抬看了過來,四目相對間,許千語被他眼底的冷意驚得心口一悸,仿佛自己的謀劃被他一眼看穿了,下意識躲避他的視線。

她心慌意亂地想,自己這步棋是不是走錯了?

隻是不管錯不錯,已經沒有讓她反悔的機會了。因為蘇女士在和許教授調侃完之後,就提起了“春城彙演”節目的事情。

“承安啊,雖然這件事由我來開口不太合適。”蘇女士言辭委婉地說道,“但是千語在舞蹈上是有很高的天賦的,隻是在運氣上差了一點,你如果願意推她一把,她以後的路會走得更遠。”

路已經鋪到這裡了,許千語咬牙往前走:“梁師兄,請你幫幫我,我真的不比其他人差。”

梁承安還未說話,旁邊的許教授先愣住了:“這是在說什麼?”

顯然這一次飯局的真正目的,連許教授都不清楚。

梁承安想起為了這次考核,連午休時間都犧牲來練舞的江嶠,突然覺得諷刺——有的小朋友為了做到最好,沒日沒夜地練習,有的人卻背地裡想靠關係走捷徑。

他來赴這個局,給的是許教授的麵子,如果提前知道這頓飯的目的,他根本不會浪費時間過來,眼下連許教授都不知情,想必是防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答應。

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麵上,梁承安說道:“師母,不好意思,我跟舞蹈係的老師不熟,這件事情我插不了手。”

“這不要緊。”蘇女士說道,“要不這樣,找個我約你父母一起吃個飯,我記得她和宣傳部的何部長……”

何部長,何燕青。此次春城彙演就是市委宣傳部主要負責,除了內定的政府部門節目之外,其他的名額也是由宣傳部定下的。

“師母。”梁承安加重了語氣,“芭蕾舞係采取考核製就是為了公平,我今天要是答應了您,那麼對所有參加考核的人都不公平,況且……”

他的目光掠過臉色發白的許千語:“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事貴在適可而止。”

這話無疑是當麵打了許千語一個耳光,暗指她要是真的有天賦,怎麼可能今天會出現在這裡。

許千語幾乎羞憤欲死,卻又不敢對他的話有所反駁。

蘇女士沒想到他話說這麼重,眉頭微蹙:“承安,你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

“夠了!好好的一頓飯,能不能不要說這些糟心的?”許教授沉著臉低斥了一句,他看著梁承安說,“承安,這事兒是我們做得不對,你彆放在心上。”

梁承安注意到自己導師羞愧的神色,也不再多說重話,臉色稍霽:“老師,您這話說嚴重了,師母隻是一時關心則亂。”

話雖如此,隻是這飯確實是吃不下去了,他從座位起身,對許教授和蘇女士說:“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二老了,下次再聚。”

言語間連看也沒看許千語一眼。

許教授也沒臉再留他,點點頭就讓他走了。

包廂的門關上前,梁承安聽到後麵傳來許教授和蘇女士的爭執聲,不過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到了外麵,他給江嶠打了電話,問他在哪裡。

江嶠此時正在家裡的地毯上劈叉拉伸,按了擴音放在一旁:“在家裡,你吃完飯了?”

“嗯。”梁承安往停車的方向走,“我過去找你?”

“好。”

掛了電話,江嶠起身去換衣服,等時間差不多了,就提前到小區門口去等梁承安。

梁承安到了小區門口,看到江嶠穿著白色羽絨服站在路邊,夜晚溫度比白天更低,他雙手揣在兜裡,臉幾乎和衣服一樣白。

看到他的車,江嶠大步走過來,梁承安解開安全帶下車:“怎麼下來這麼快,不冷嗎?”

“還好,穿得多。”江嶠說道,往他車裡瞄了兩眼,“辣椒醬呢?”

梁承安看他饞貓似的樣子,笑著從後排的車座拿出紙袋裝著的辣椒醬,提醒他:“有兩罐比較辣,外婆寫了備注。”

江嶠抱著紙袋,從裡麵取出一罐來看,果然看到上麵貼著防水標簽,用黑色的鋼筆寫著“特辣”兩個字,筆觸蒼勁有力,很瀟灑。

“你外婆的字很好看。”江嶠誇道。

“確實。”梁承安說道,“她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還有個書法家的夢想。”

江嶠問:“後麵呢?”

“後麵沒當成。”梁承安遺憾地說道,“於是她找了個書法家的丈夫,就是我外公”

江嶠:“……好像也完成了夢想?”

梁承安攤手:“誰說不是呢?”

兩人相視而笑,笑過後,江嶠想起今天離開教室時聽到的對話,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他:“你今晚是和你們係的老師吃飯嗎?”

今晚糟心的事情梁承安並不打算告訴江嶠,馬上就要考核了,他不想江嶠因此分心。於是略去了許千語的部分:“嗯,師母今天出差回來,一起吃了個飯。”

“喔。”江嶠眼皮微垂,“在哪吃?味道怎麼樣?”

梁承安說道:“一家叫‘故人居’粵菜,你想吃我們下次去。”

江嶠抿了抿唇,忽略心底那抹不舒服的情緒:“再說吧。明天要早起訓練,我先回去了,謝謝你的辣椒醬。”

梁承安知道他這幾天忙,也不耽誤他太多時間:“好,早點休息。”

回到家裡,江嶠把辣椒醬放到冰箱裡保鮮,東西拿到了,但心裡總不太得勁。

他不清楚自己剛才問梁承安是想要驗證什麼,說到底兩人現在也不過是朋友關係,對方沒有義務要向他交代跟誰一起吃飯。

隻是一想到梁承安一起吃飯的人是許千語,他心裡多少還是感到不高興的。

他不是愛計較的人,但是許千語一直以來都在針對他,如果梁承安真的和她交好,那麼他無法做到心無障礙地繼續和梁承安相處。

江嶠將自己整個人撲倒沙發上,越想越覺得頭疼,明明從湘山回來後感覺兩個人距離拉近了許多,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發展。

他忽然覺得還是以前獨來獨往的日子好,什麼都不用考慮。

胡思亂想了半天,思緒又回到了《春之神》的舞蹈裡,不自覺在腦中複盤今天的練習,複盤一遍不過癮,他乾脆又去了練功房。

對他來說,拿到《春之神》的主角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江嶠一進教室就感覺氛圍不太一樣,大家三兩坐堆在竊竊私語討論著什麼。

周研研看到他進來,小跑著過來,拉著他說:“江嶠,我跟你說個事。”

江嶠:“什麼事?”

“許千語要競選主角候選人了,剛剛得到的消息。”周研研說道。

江嶠有些意外:“為什麼?”

“不太清楚。”周研研撇了撇嘴,“肯定是走了什麼關係吧?昨天魏老師都拒絕她了,今天突然說要調整。”

許千語競選主角對江嶠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他也不放在心上:“我先去換衣服。”

周研研:“去吧去吧,我隻是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謝謝,我知道了。”

江嶠拿著包去更衣室換衣服,剛到門口就聽到隔壁的女更衣室傳來聲音:“千語你太厲害了吧?一下子就拿到了主角競選的名額,是不是梁師兄幫你的?”

江嶠腳步一頓,緊接著就聽到許千語微怒的聲音:“彆說了,你煩不煩!生怕彆人聽不到你聲音嗎?!”

“砰——”的一聲,女更衣室的門從裡麵被甩上。

江嶠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心煩。

作者有話要說:

梁承安:入v第一天莫名背了口鍋。

*

入v大吉,謝謝訂閱的小天使們,本章留言送小紅包。

上一章內容稍微有小改動,魏老師拒絕了許千語競選主角的請求,大家可以回去再看一下。本想一口氣寫到文案內容的,臨時要加班寫報告,下一章再給承哥加把勁叭。

入v這幾天都是0點更新,明天見啦。

第25章

江嶠不知道自己剛才聽到的話是真是假, 理智告訴他耳聽為虛,以他對梁承安的了解,對方不像是這樣的人。

可是, 他和梁承安認識才多久,他又有什麼把握能確定對方是什麼樣子的人。

人和人的相處,真的是太麻煩了。

江嶠心想。

“江嶠,你還好嗎?”

後麵傳來周研研的聲音,她剛才想起水杯還在更衣室就過來拿,恰好聽到了張麗敏和許千語的對話。

許千語昨天主動申請競選主角, 但以周研研作為她一年的同窗了解,她根本不是因為喜愛舞蹈才想要去爭取這個席位, 她更多的隻是想要和江嶠競爭罷了。

如果真的是梁承安幫許千語拿到的競爭名額, 這無疑就是梁承安親手給江嶠的路上搬了塊石頭。

即使這塊石頭翻不出多大風浪,但惡心人的程度卻不小。

想到這裡,周研研說:“你不要聽她們胡說,我覺得梁師兄不是這種人, 要不我先去問問梁師兄……”

“不用, 這件事情我自己處理,,你不要插手。”

江嶠出聲製止她, 他並非無動於衷,隻是眼下不想為這件事情分心,等考核結束, 他會親自找梁承安問清楚。

周研研擔憂地看著他:“可是……”

江嶠語氣淡淡地說道:“是誰幫她都無所謂, 她贏不了我。”

說完, 他推開更衣室的門,進去後順手把門帶上。

江嶠已經這麼說了, 周研研隻能歎了口氣,徑直去了女更衣室。

更衣室裡麵隻有許千語和張麗敏兩個人,兩人似乎起了爭執,見她進來,許千語拿起自己的舞鞋就往門口走。

雖然江嶠讓周研研不要插手這件事,但是看到許千語,她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門路可真多啊。”

許千語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周研研聳聳肩,“隨便說說而已。”

“跟你有什麼關係?”張麗敏上前就要開撕,許千語煩躁地攔住她:“不要鬨了,走了。”

她說完率先離開了更衣室,到了外麵張麗敏不情不願地問她為什麼,許千語不理會她的話,沉著臉往前走。

昨晚她的本意是想靠梁承安的關係直接拿下《春之神》主角的名額,什麼考核製度走個程序就算了,沒想到被梁承安油鹽不進,毫不客氣地諷刺了她一頓,讓她顏麵掃地。

雖說後麵靠著許教授的關係在校領導那裡拿了個主角競選的名額,但是早上遇到魏穎時,對方看她的眼神讓她心裡不住發虛。

因為這件事,她知道自己在魏穎那裡已經完全失去了可信度,接下來除了靠自己的能力拿到主角的位置,她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可是同班有一個江嶠,大三還有一個沈如真。

她能贏的概率少之又少。

“啪嗒——”

後麵傳來開門聲,許千語回過頭,看到換好練功服的江嶠從更衣室出來。

江嶠步履堅定,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連絲毫的餘光都沒有給她。

明明獲得了和江嶠同台競爭的名額,許千語卻仍覺得自己矮了他一截,江嶠仿佛永遠都站在她無法企及的高度。

而在接下來的訓練裡,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如編舞老師說的,《春之神》舞蹈主角需要的技巧性太強了,她根本沒有能力勝任,練了一個半天,卻還有許多動作無法順利完成。

期間她去看過江嶠的練習,和她相反,江嶠已經能完整地跳出整支舞蹈,且每一個動作都流暢無比,他的每一個落地都精準地踩在鼓點上,每一次跳躍的肢體表現都舒展自由,根本不像昨天才接觸這支舞。

許千語曾經看過一句話——所有的努力,在絕對的天賦麵前,都一文不值。

可是她不甘心。

許千語咬牙切齒地看了一會兒,甩頭離去。

舞蹈室裡,江嶠完成最後一個動作,整個人俯在地上,像是在虔誠地親吻腳下這一片充滿生命力的土地。

“很好。”一旁的魏穎拍了下手掌,“保持這個狀態,晚上不要加練太久,不要影響明天的考核。”

從上午現在,足足十個小時沒有停歇,江嶠此時臉色都是白的,他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起碼緩了兩分鐘才稍微好受一點。

“我知道了。”他輕聲回了魏穎,換了個舒服的動作坐著,“您先回去吧。”

魏穎走後,江嶠在地上坐了許久才起來,一旁錄屏的手機顯示電量過低,他保存好錄屏,回更衣室去拿充電寶。

微信上有梁承安發過來的信息,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說“虹舍”出了新的菜色,他小姨邀請他們過去嘗新。

往上還有上午梁承安約他吃午飯的消息,當時被他以練舞沒有時間拒絕了,午飯是周研研幫他帶的,他整個午休的時間都在練舞。

【我可能會比較晚……】

【好,你在哪裡?我過來……】

江嶠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最後將上麵的字一個一個刪除。

【山喬:不了,今天有幾個動作不太熟,晚上要加練。】

梁承安收到信息時候,眉頭輕皺了下。

從早上八點上課到現在,加上午休的時間,江嶠已經練十個小時有餘,就算他身體素質再好,也扛不住這種高強度的訓練。

梁承安沒有再回消息,而是撥了語音過去。

看到他的來電,江嶠起先並不想接,他擔心自己忍不住問起許千語的事情,但是梁承安連打了兩次,第二次還是接了起來。

梁承安問他要加練到幾點,江嶠言辭含糊:“看情況吧。”

“你現在在哪?還在教室嗎?”梁承安問。

“在教室。”

“你今晚打算吃什麼?”

“我讓同學帶飯。”江嶠隨便找了個借口,其實大家都走了,剛才周研研說要幫他帶飯,他也拒絕了,超負荷的訓練下,他並沒有什麼胃口。

梁承安提議:“你彆讓同學帶了,我讓小姨那邊的人送過來。”

江嶠的手指無意識地搓著充電寶的線,低聲拒絕:“不用了。”

再次被他拒絕的梁承安終於意識到不對。

如果是剛認識那會兒,江嶠會拒絕自己一點也不奇怪,但以現在兩人熟悉的程度,江嶠不至於問也不問自己給他帶什麼,就直接拒絕。

連幾瓶辣椒醬,他都能心心念念,何況是虹舍的晚餐。

還有,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飯根本不會占用太多時間,江嶠也同樣拒絕了他,這實在太反常了,除非……

一個念頭閃過,梁承安眯了眯眼:“你在躲我?”

他用的是疑問句,語氣卻帶著篤定。

江嶠搓著線的手指頓住,為梁承安的敏銳感到詫異,他下意識回道:“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拒絕我過去找你?”梁承安單刀直入地問,“不要用加訓當借口,你明知道我不會耽誤你練舞。”

江嶠不知道該作何回答,習慣性沉默以對。

梁承安沒有得到回複,試著跟他講道理:“如果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你首先要告訴我,我才能改正,你不能什麼都不說就突然疏遠我。”

“你不能讓我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你明知道我的心思。”

“江嶠,你這樣對我不公平。”

聽著梁承安剖白似的話,江嶠有一瞬間差點脫口而出問他許千語的主角競選名額是不是他幫忙拿的,隻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固然好,但如果梁承安說是呢?他應該怎麼說?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要跟梁承安絕交嗎?理智上告訴他應該這樣子,因為人不能沒有底線。

可是回想這些日子來的相處,梁承安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妥帖照顧,以及和對方相處中,自己心底不甚明顯卻又無法忽視的悸動。

他心裡又不太願意。

不管是絕交,還是繼續聯係,他都不太願意,哪一個選擇都令他不開心。

兩人各自沉默著,卻誰也沒有掛斷電話。

許久,江嶠才說:“明天考核完再說吧。”

他不想模糊處理,但也不想在考核前影響自己的狀態。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樣的回答在梁承安此時看來就是拒絕溝通的態度。

讓承安無奈極了,也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挫敗,若是換了其他的人,他絕對沒有這個耐心繼續和對方糾纏,可是對方是江嶠。

梁承安覺得,即使是對江嶠說一句重話,他都舍不得,更何況去怪他。

最後隻能無可奈何地順著他的意思:“好,明天再說。”

聽他同意,江嶠心底鬆了口氣:“那我掛了。”

“嗯。”

電話掛斷後,梁承安心底有些煩躁,在陽台站了幾秒鐘,果斷轉身往外走。

從公寓到學校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梁承安在舞蹈學院附近停好車,拿了手機便下車進了教學樓。

電梯一路往上,在八樓停了下來,梁承安走出去就看到前方還亮著燈光的教室。

梁承安有江嶠的課程表,也知道他平時在哪個教室練舞,但這是他第一次來舞蹈教室找江嶠。

靠近舞蹈教室時,梁承安聽到了裡麵傳來的音樂聲。

“咚——”的一聲鼓聲,像是敲擊在人的心底。

他站在走廊外麵,透過教室的玻璃窗,看到了裡麵隨著鼓聲淩空跳躍的江嶠。

不管什麼時候,他都能輕易被江嶠的舞蹈所驚豔。

沉浸在舞蹈裡的江嶠沒有發現他,梁承安也沒有進去打擾,而是在外麵等候。

他看著江嶠練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等到江嶠停下來,等到他把音樂關了才輕輕敲了敲門。

江嶠聽到聲音,抬頭看到他後明顯愣住了:“你怎麼在這裡?”

梁承安走過去,低頭看著坐在地上的江嶠。

剛練完舞的江嶠不止臉色發白,身上的練功服早就被汗水濕透了,聽到他說話都帶著顫音,梁承安心疼不已。

“過來接你。”他伸手把江嶠拉起來,“已經很晚了,不要再練了。”

“也打算回去了。”江嶠搭著他的手起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用特地過來。”

“不能一起吃飯,連送你的機會都沒有嗎?”梁承安淡淡地問道。

江嶠啞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走吧。”

江嶠回更衣室換了衣服,兩人一同下了樓。

回去的路上,累極的江嶠上車沒有多久就靠著座椅睡著了,梁承安將音樂聲音調小,把副駕駛的座位調低,好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到了小區門口,梁承安把江嶠叫醒,讓他回去早點休息。

江嶠回去後,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取了煙盒下車,在路邊站定,從煙盒抽了根出來,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沒有帶打火機。

他沒有煙癮,以前也隻是需要醒神或者心煩的時候才抽一根,認識江嶠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口袋裡自然也就沒有打火機。

算了。

梁承安將煙塞回盒子裡,直接將整盒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然後返回車裡,啟動車子離開。

*

梁承安第二天上午沒有課,但是籃球隊有訓練。

最近沒有比賽,劉教練對大家的訓練抓得也沒有那麼緊,不到十二點就宣布解散了。

梁承安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想給江嶠發信息,看到上麵的聊天記錄,想起他今天下午就要考核,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一邊換衣服一邊問旁邊的徐寧和周文昂:“中午一起吃飯?”

周文昂:“OK 啊。”

“你們去吧。”徐寧擺手,“我約了周研研一起去吃乾鍋肥腸。”

梁承安聞言,想到江嶠和周研研關係不錯,平日又在一起上課,興許她知道江嶠發生了什麼事。

“我跟你們一起。”他對徐寧說道,“我正好有事找她。”

徐寧:“啊?”

周文昂:“那我呢?”

梁承安想也不想便說:“你自己吃吧。”

周文昂:“……”

周研研昨天說要找梁承安被江嶠阻止了,沒想到今天梁承安居然主動找她,原因居然也是為了江嶠。

雖然江嶠讓她不要插手這件事,但是梁承安作為另一個當事人,主動問起了,她覺得也沒必要隱瞞,於是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梁承安越聽臉色越沉,等她說完後,冷聲說道:“她是找過我,但我沒有答應。”

“不是你就好。”周研研聽說不是他幫的忙,氣消了一些,隨即又說道,“可是江嶠還不知道啊!我現在就告訴他……”

“不用。”梁承安說道,“我自己跟他說。”

周研研也覺得這件事情由梁承安來向江嶠解釋會比較合適:“也是。”

事情弄清楚了,梁承安謝過周研研就先行離開,徐寧在後麵喊:“哥,這菜還沒上呢!你不吃啦?!”

梁承安抬手揮了揮,從拐角下了樓。

出了餐館,梁承安撥通了一個電話,說自己現在過去取東西,對方意外地問他:“不是說下午過來嗎?怎麼突然改時間了。”

“遇到了點麻煩。”梁承安說道,“得哄人。”

“喲。”那邊調笑道,“能讓你梁少爺哄的人我可沒見過,也是一隻小貓?”

梁承安也跟著笑:“不是小貓。”

是一隻小天鵝,美麗無比的小天鵝。

梁承安到了一家名叫“only”的私人定製奢侈品店,店主看到他,將一個黑色的絨布盒子取出來給他。

開盒檢查沒有任何問題後,梁承安給對方轉了賬:“謝了。”

“客氣了兄弟。”那人說道,“建模不難,就是要做得精細和逼真費了些功夫,好在沒有耽誤時間。”

“時間剛好。”梁承安將東西收好。

從私人定製出來,梁承安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兩點了,江嶠他們的考核三點鐘開始。

抄近路回到學校,梁承安從後門進入大禮堂,給江嶠發了條信息。

江嶠收到信息時,正在後台做熱身。

【梁承安:我在上次我們見麵的樓梯間等你,有東西要給你。】

上次見麵的樓梯間……江嶠想起上次兩人的親吻。

“江嶠你怎麼了?”旁邊傳來沈如真的聲音,“你耳朵怎麼紅了?”

江嶠驀地回神,反射性將手機收起來:“我去上個洗手間。”

說完便快步往外走,沈如真站在後麵,摸了摸下巴:“難道我們台柱也緊張?一定是我實力太強了。”

江嶠離開了後台,穿過走廊,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去。

在接近安全出口的時候,他原本平靜的心跳慢慢加快了起來,腳步卻不自覺放慢。

他推開門走進去,看到靠在牆邊的梁承安,門在身後關閉。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

江嶠有瞬間的恍神,好像回到了兩人剛認識時,他在上台前請梁承安幫忙的場景。

他想問梁承安有什麼東西要給自己,還未開口,對方就朝他走過來,甚至到了他麵前腳步也不帶停,一言不發將他逼至角落。

江嶠後退著,背部抵著牆壁,不明所以地問:“梁承安,你乾什麼?”

梁承安不語,高大的身軀帶著極強的壓迫感和侵略感。

身高帶來的差距,讓江嶠隻能仰頭看著他,見他叫自己過來,又不吭聲,心裡莫名火起,語氣冷淡地問:“梁師兄,你想做什麼?”

“梁師兄?”

梁承安終於開口了,玩味地重複了他一句:“這是你第一次這麼叫我。”

江嶠也才意識到自己叫了他什麼,抿著唇不說話。

梁承安彎腰低頭湊近他,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公分,鼻尖幾乎相抵,呼吸纏繞間有種曖昧又躁動的氣息。

“上次也是在這裡,你說身體有些緊繃,讓我幫個忙。”

聽他提前上次,江嶠不由屏住呼吸:“……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我已經謝過你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梁承安說道,“那今天呢?”

江嶠微愣:“什麼?”

梁承安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今天不需要幫忙嗎?小天鵝。”

作者有話要說:

梁承安:我很願意的。

江嶠:我上次已經謝過你了!

*

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在外地,晚上回到酒店才有時間碼字,想一次性寫到文案的內容所以晚了一點。

明天爭取還是淩晨0點更新,謝謝大家的訂閱,麼麼噠。

第26章

江嶠這兩天因為競選名額的事情, 本就覺得心煩,如今令他心煩的人還在考核前打趣他,拿他之前一時衝動的請求來開玩笑, 實在惡劣得過分。

“不需要。”江嶠冷著臉將他推開,轉身就要離開,剛走兩步就被梁承安抓住了手腕。

“判死刑之前也要給我解釋的機會吧。”梁承安抓著他的手不放, “我發誓,許千語的競選名額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江嶠猛地回頭:“你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你為什麼生氣?”梁承安無奈地說,“你突然不理我, 我總要弄清楚是為什麼吧?”

兩人對視了眼,江嶠撇開眼, 言不由衷地說:“……我沒有生氣。”

其實是有生氣的, 甚至還覺得有些委屈。如果真的是梁承安幫的忙,他會很失望,因為對方是他第一次嘗試敞開心扉接納的人。

他隱約感覺到,梁承安對自己來說,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沒有生氣最好。”梁承安抓著他的手, 將他拉回來,“現在可以給我解釋的機會了吧?放心,不會耽誤考核的時間。”

對江嶠來說, 許千語競選主角根本威脅不到他,他在意的是促成這件事的人可能是梁承安,現在梁承安一句“不是他幫的忙”就已經是最好的解釋了。

這件事情, 梁承安其實隻需要在微信上發個消息給他, 誤會也就解開了。

但是梁承安沒有, 而是在了解事情的始因後特地趕來當麵向他解釋,這讓他有種被對方重視、甚至珍視的感覺。

江嶠怎麼可能連個說清楚的時間都不給他:“好, 你說。”

於是梁承安把那天和許教授他們吃飯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在解釋的過程中,也反應過來江嶠明當時知道他是去和導師吃飯,卻還是一再跟他確認的原因。

想必是許千語跟他說了些什麼。

想到今天周研研說許千語針對江嶠的事情,梁承安眸色晦暗:“需要我幫忙嗎?小天鵝。”

“嗯?”江嶠以為他在說剛才的提議,連忙說:“不用,今天不用了。”

“不是說那個。”梁承安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不免覺得好笑,明明第一次接吻還是江嶠自己提出來的。

江嶠沒想到自己誤會了,心虛地問:“那是什麼?”

“許千語的競選名額。”梁承安輕描淡寫地說道,“不僅主角,我可以讓她連入選群演的機會都沒有。”

江嶠沒想到他的說這個,先是驚訝,過後搖頭說:“當然不用,我可以在舞台上堂堂正正地贏她,不用幫忙。”

他的回答在梁承安的意料之中,從他的舞蹈裡,梁承安可以感受到他對舞蹈的一片赤誠,可愛又努力,熱情又正直。

他身上的一切,都讓梁承安心動。

“但我來都來了,總不能的白來一趟。”梁承安話題一轉,“你覺得呢?”

“什麼……”

江嶠話還未說完,唇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雙唇一觸即分,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梁承安就已經抽身離開,他隻能愣愣地看著對方。

梁承安偷親得逞,臉上帶著欠揍又得意的笑:“今天是我主動的,不用謝。”

江嶠回過神來,腦部的中樞神經像是這一刻才連接到心臟,“砰砰砰——”地跳了起來,有點吵到他耳朵了。

明明兩個人更激烈的親吻都嘗試過,現在僅僅隻是一個蜻蜓點水的親吻,就讓他有不知所措的感覺。

他竭力壓下心中的悸動,語氣平淡地說:“……我回去了。”

他說完就要走,梁承安笑道:“急什麼,東西還沒有給你。”

“不要了。”江嶠頭也不回地說,握著門把正要開門,梁承安又說,“可這是特地給你訂做的,你真的不看一下嗎?”

特地、給你、訂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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