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走到供銷社,裡麵傳出一陣爭吵。
洗化區,一個身穿中山裝的男青年,臉色急得泛紅,“同誌,我買香皂是為了向對象提親,確實丟在你們社裡,你怎麼能說我故意訛你呢?”
櫃台裡的姑娘白他一眼:“你這樣的我可見多了。買東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離櫃概不負責。瞧你也像斯文人,誰知道你是丟外麵了,還是給彆人了,我們還管你一輩子嗎?”
男青年說不過姑娘,扶著眼鏡又羞又氣:“我、我以前也是教書的,為人師表,從不撒謊騙人……”
“難怪,原來是個臭老九!”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校嘉華聽明白,校大寶“撿”的,可能正是這人的香皂。
“同誌。”校嘉華打斷他們。
她走到中山裝麵前,把校大寶從背後提溜出來。
“剛剛有人不小心,把香皂掉進我侄兒的背簍裡了。小孩子單純,出門發現後,非要還回來。你看看是不是你丟的那塊?”
“姑!”校大寶怔怔的看著她。
她是用這種方式,在外人麵前,維護他小小的自尊。
男青年接過香皂,大喜所望:“正是這塊,秋蘭香皂,我對象最喜歡這個了!同誌,謝謝你!”
社員聽他們說完,也不太好意思。她不是不相信有人丟了香皂,她隻是不相信,還能有人把東西還回來。
她也誠懇地道歉:“對不起,這位同誌,我錯怪了你。”
“沒關係,我能理解你們的工作。”失而複得的人非常大度。
他彎下腰,激動地對校大寶說,“小同誌,謝謝你的拾金不昧,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他取出一個紙包,“喜糖送給你,如果沒有你,叔叔的婚事可就麻煩了。”
校大寶低著頭,遲遲不肯接,“叔叔,我不是……”
“拿著吧。”校嘉華安撫地拍拍他,“叔叔是好意。”
校大寶接過喜糖,喃喃地說了一句“謝謝叔叔。”
.
因為這件事,校嘉華錯過了最後一輛回村的三輪車,隻能徒步走回去。
一個多小時的行程,校嘉華拖著小板車,吭哧吭哧往前走。
兩腳發痛,她一句話也不想說,隻想保存體力。
校大寶背著竹筐,始終跟在她身後,隨著她的速度,走走停停。
走到一半,太陽已經落山。
她累得夠嗆,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
校大寶蹲在對麵,流浪小狗一般看著她。
“你看我乾嘛?之前不是說恨我,要自己走回家嗎?”校嘉華故意板著臉。
小男孩又臉紅了:“可你早上也說過,不準我離開超過你五米的距離。”
“是嗎,你還說我是壞女人?”
“那你也說我是拖油瓶!”
“嗯?”熟悉的,上揚的語調。
校大寶立即慫了。
“……娘,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也不該惹你生氣。”他悶悶地說,拖油瓶就拖油瓶吧,反正她說的是事實。
校嘉華招招手,讓他坐到身邊。
“校恩賜同誌,鑒於你知錯能改,我也要向你說一句:對不起,我錯怪了你。”
校大寶鼻子發酸:“娘,其實我……”
校嘉華打斷他:“這件事我不會再提。但是你記住,不是自己的東西,哪怕撿來的,也要還給彆人。君子愛財,但要取之有道。”
“嗯,我知道了,我要拾金不昧。”他認真地說,“娘,等我長大了,我會用自己的錢,給你買香皂。”
“那先謝謝你哦。”看來讀書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娘,你累不累?我給你捶捶腿。”
校大寶輕輕揉了揉校嘉華的膝蓋,他還記得,自己不小心砸到她。
“不累。”校嘉華好笑地推開,“你餓不餓?中午的餃子還有。”
校大寶咽了咽口水,卻堅定地搖搖頭,“一會兒到家了,我要給弟弟吃。”
想到小石頭,校嘉華立即起身趕路。
不知道小團子在大哥家怎麼樣了,有沒有哭,有沒有想她。
既來之則安之,她決定,至少先做一個合格的監護人。
沒走幾步路,身後有人遠遠喚她。
“笑笑?”
灰暗的雲光裡,一個高個男人,匆匆朝他們走來。
“笑笑,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男人臉上淌著汗,笑得很憨厚。
“趙勇哥?”
校嘉華很欣慰,這才是真正的苦力啊。
“趙勇哥,你怎麼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