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藥皂(1 / 2)

突突的三輪車一響, 校大寶和小石頭就衝出院子,撲進了校嘉華懷裡。

“娘——”

校嘉華蹲下,兩隻團子抱著她,左右不撒手, 才幾日不見, 就如隔三秋。

沒辦法, 這兩天為了衝業績,校嘉華起早貪黑, 常常出門時,孩子還沒睡醒,回家時, 孩子已經睡著。

崔麗芬從廚房出來, 端著煮好的湯圓,責備閨女:“女人忙歸忙, 還要顧著家裡,乾嘛像男人一樣拚?”

“因為我背後, 有一個像您這樣, 勤勞能乾的親娘呀!”

校嘉華難得撒嬌,舀了勺湯圓, 塞進嘴裡,“天, 好燙啊!”

心急吃不了熱湯圓,淚珠瞬間飆出, 可嘴裡又甜又糯, 她舍不得吐,隻好胡亂吞下去。

校大寶和小石頭看見,立即要幫娘親吹吹。

“你呀!”崔麗芬好笑又心疼。

閨女永遠是長不大的, 老母親不忍心再罵她。

吃完湯圓,校嘉華拆開白恪言的包裹。

包裹應該是他進入基地前寄出的,大西北條件艱苦,能寄的東西不多,校嘉華托他買的藥材,倒是一樣不落。

白芷、洋甘菊、甘草……甚至還有一點蘆薈。

這次,任意門裡沒有好吃的、也沒有好玩的,校大寶和小石頭有點失望。

校嘉華抓出當地特產的枸杞,兩個孩子嘗了嘗,酸中帶甜,笑容重新支楞起來。

她又拆出兩斤枸杞,讓崔麗芬拿回家煮湯。剩下的藥材分成兩包,其中一份是給勞動棚的。

“裡麵是啥藥,這麼多?”崔麗芬問。

“娘,自然有用的。”

在青河村,赤腳醫生的確水平有限,但比醫生更匱乏的,是醫藥。

那天在山上,校嘉華囑咐白恪言,出門在外不要省吃儉用,不要總往家裡寄物資。青河村雖然窮,隻要勤勞動手,餓不著他們。

如果一定要寄,隻許他寄些中西藥材,實用且安全。

村裡醫療衛生條件太差,很多老人一旦得病,就等於半條腿邁進了棺材。有備無患,早晚能用上。

沒想到,他記得那樣清楚。

臨走前,崔麗芬又叮囑:“三月底,你大嫂就生了,到時候家裡缺人手,你可得回來照看。”

校嘉華無奈:“大嫂前麵都生三回了,我又沒這方麵的經驗,能幫什麼忙?”

“就是因為你沒經驗,所以要多學學!你跟恪言,還不是早晚要過這一關?”

崔麗芬猶豫了一下,隱晦地問,“上次女婿回來,你們倆有沒有,那個……?”

咳,薑還是老的辣。

夜晚,為了加強親子關係,校嘉華親切地檢查了校大寶過去一周的作業,並在他苦兮兮改錯字的時候,順便教小石頭背誦了兩首唐詩。

友好的母子交流結束,校嘉華捏捏兩隻苦瓜臉,把他們哄睡著。

“娘彆生氣,明天我再做兩頁算術題……”校大寶說著夢話。

校嘉華笑著幫孩子們掖好被角。

煤油燈下,她從包裹裡取出了一隻小木匣。

傍晚時,之所以沒有當著大家的麵拆,是因為上麵貼了一張小紙條。白恪言親手寫了四個字——“嘉華親啟”。

他專門留給她的。

校嘉華打開木匣,一隻泛著碧綠幽光的平底杯,靜靜地躺在信紙上。

如墨似翠,晶瑩剔透,不愧是“葡萄美酒夜光杯”。

校嘉華將杯子握在手心,仿佛還能感受到,白恪言精心挑選時留下的溫度。

展開信紙,他依然惜字如金。

【待到功成探鄉時,與君共飲夜光水。】

這個元宵節,雖然沒有“人約黃昏後”,但因這兩句話,她失眠了許久。

校嘉華知道,白恪言未來一整年都不方便寫信。她取出鋼筆,寫下了供銷社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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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校嘉華來不及去供銷社打卡,直奔五星製皂廠,把藥材交給了廠長夫婦。

這對夫妻倆,過去幾天也沒閒著。

石方柱跑去上海,采購了一大批硫磺和硼酸。

黃新萍則擴張門麵,從附近的落魄煤廠裡,招募了幾十名散工,複增了兩條生產線。

廠長夫妻如此給力,校嘉華也不好拉胯,連續幾天,都紮在生產線,幫他們調整配方比例。

經過多次試驗,五星廠的第一波藥皂終於問世。

當地沒有質檢部門,黃新萍特意托人,從縣城請來相關專業的乾事和領導,對全線產品進行檢核、評估。

產品過關後,校嘉華又著手研究包裝和售後。黃新萍日日陪著她,稱姐道妹,恨不得和她義結金蘭。

分身乏術,校嘉華完全顧不上供銷社。

好在,供銷社的運轉一直很穩定。三個售貨員偶有拌嘴,卻都知道以工作為重。

更何況,每天仍有不少顧客詢問,下批香皂什麼時候到貨。連帶著,業績一天比一天好,哪還有精力去搞“社鬥”?

相熟之後,譚桂香按捺不住身體裡的“說媒”因子,想給兩個單身姑娘找婆家。

於小蓮雖然上過大學,卻是棚戶出身,堪比貧民窟。二十多歲還有些自卑,聽到一半,害羞地跑開了。

錢玉珠倒不介意,她大大方方聽完男方的條件,搖了搖頭。

“食品廠的技術工人?好是好,可惜不是縣城的。鎮上的工廠隨時會倒閉,工作不穩定也不行。譚大姐,您再幫我瞧瞧,找個縣城的!”

譚大姐心想,姑娘您都二十五了,再拖下去,城裡青年也未必看得上呀。

但有一說一,錢玉珠長得盤順,性格也不扭捏,是鎮長外甥女,又在供銷社工作。條件杠杠滴,擱哪都有挑剔的資本。

儘管說親失敗,譚桂香仍應承她,繼續幫忙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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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加班加點,五星廠的一千多塊藥皂,終於完工。校嘉華能睡個好覺了。

上架之前,徐采購提出了一個問題。

“東西沒得說,需求也不缺,關鍵是買香皂需要票,家家戶戶一年也就一張。上次用完了,這次就不能買了……”

校嘉華直拍腦袋,怎麼把“集體計劃經濟”這麼重要的環節給忘了。

顧客手裡沒有票,空有錢也不行。多虧徐民強提醒。

“實在不行,咱們去隔壁鎮借點票?反正他們也用不完。”譚大姐提議。

“不好,遠水解不了近渴。”

校嘉華想了想,“計劃趕不上變化,生產力提升了,隻能讓‘計劃’也跟著調整。”

她可不打算隻做本鎮的生意。想加票,還得找劉鎮長解決。

巧的是,校嘉華還沒開口,劉鎮長親自主動找來了。

劉鎮長身後跟著劉二梅。姐弟倆一見她,又是尷尬,又是討好。

校嘉華職業假笑:“劉鎮長不用擔心,供銷社裡都是客,您二姐自己過來,我們也不會怠慢她。”

“不不,人民公社隻有公仆,沒有鎮長的二姐!”當著群眾的麵,劉三德老臉再紅,官腔也穩如泰山。

他小聲說:“二梅同誌前段時間請了病假,如今病剛好,就想著為人民服務。校同誌,你看能不能……”

“想回來工作啊?”

校嘉華看向劉二梅,“那之前老鼠偷走的東西?”

“我沒看守好貨品,我賠,我願意賠!”

劉二梅攥著布錢包,眼裡屈辱不甘,嘴上卻很老實:“校社長,我知道錯了,請讓我回來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