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敲詐(2 / 2)

保險起見,校嘉華選擇獨自前往,讓仝其芳留在棉倉,先監督他們裝箱。

仝其芳當即反對,“笑笑,天快黑了,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校嘉華搖頭:“這些人目光短淺,隻想臨走敲一把。咱們是太豐縣的采購代表,有兵團做後盾,他們不敢傷害我們。”

“再說了,棉花更重要,今晚絕對不能出紕漏,就是賭也要賭一把。”

公共財產大過天。況且,校嘉華答應過校大寶和小石頭,這周末就回家,她不想食言。

仝其芳紅著眼,把身上的現金給她,“笑笑,保護好自己,你一定要趕快回來。”

“仝姐,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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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華騎著自行車,在交錯的棉田裡繞了半天,總算找到指定的供銷社。

這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夜色籠罩了一層恐慌。

這家供銷社,位於城鄉交接的三岔口,兩層套屋不大,窗戶封死,門頭灰不溜秋,結滿蜘蛛網,怎麼看怎麼像黑店。

校嘉華騎進院子,停好自行車。

突然,門內傳出兩道巴掌聲,緊接著是一個男人微弱的呻/吟。

“……”

一股冷意從腳底湧上心頭,校嘉華有點後悔,該不會失算,真的遇到拐賣人口的吧。

好在她眼尖,借著月光,看見小破屋的外牆上,掛著一把收麥子的舊鐮刀。

鐮刀久不用,已經生鏽,她也不嫌棄,悄悄取下來,緊緊攥在手裡。

萬一真遇上歹徒,大不了玉石俱焚。

按捺住心跳,她敲了敲房門,沒有人應。

咚咚,她又敲,屋內似乎安靜下來,依然沒有人應。

校嘉華把心提到嗓子眼。

想再敲時,吱悠一聲,破舊的木門突然從內打開,探出一隻皮骨乾枯、指甲鋒利的手掌!

“啊!救命!”校嘉華嚇得揮舞鐮刀。

“喊什麼喊,招魂啊!”

一個頭發灰白,衣著破舊,維漢混搭,有些不倫不類的老婦人,倚在門口,惡狠狠瞪著她。

很好,有影子,是活人。

“你是哪家丫頭,大半夜的,來乾啥?”老太太翻著白眼,大嗓門中氣十足。

校嘉華:“……”

都這會兒了,能說她是來買鐮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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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華簡單介紹了自己。

老婦人本來極不耐煩,一聽她是魯大魯二介紹來的,立即換了副嘴臉,自稱姓金,好脾氣地請校嘉華進去。

煤油燈昏暗,校嘉華勉強才看清房間布局。

三排貨架,兩張櫃台,一副桌椅,零零散散擺了些貨物,隱約有股陳舊的腐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東西。

牆角有一團烏黑,校嘉華路過時差點踩到。

她低頭,認真看了兩眼,才發現,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虛弱地蜷在那裡,還不時悶聲咳嗽幾下。

校嘉華吃驚:“這人怎麼打地鋪,是病了嗎,為什麼不送醫院?”

“我乾兒子,廢物一個,不用理他。”

金婆婆說著,走到櫃台,隨手指指貨架上的米麵糖油,見怪不怪道:“魯家的東西都備好了,一共五百塊,早付錢票早走人。”

就……就這?

果然,是特麼的敲詐銷贓一條龍啊,這老太太和魯家兄弟,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校嘉華認命地數出五十張“大團結”。

交付的時候,她的心在滴血:“阿婆,你們何必這麼搞?讓魯大、魯二收了錢,直接拿給你,不是一樣麼,也不用我來這多跑一趟。”

老太太把錢和票收進抽屜,加了兩道鎖,才回應校嘉華。

她嫌棄道:“彆胡說,姓魯的是壞坯子,我金老婆子,跟他們可不是一路人!我守的是正經供銷社,賬本乾淨,童叟無欺。至於你們這些外地人,買了東西是自己用,還是喂豺狼,跟我有什麼關係?”

神特麼童叟無欺啊,這種三觀,校嘉華竟然無力反駁。

她決定爭取一下:“阿婆,您也知道魯家兄弟不是好人,為什麼還要幫他們打掩護?”

“有啥奇怪,如來佛祖身邊,不是還有阿難迦葉,專門討要‘人事’麼。”

沒想到,這老太還是個西遊的十級學者。沒救了,再聊下去,恐怕他們還覺得自己在“劫富濟貧”。

時間緊迫,校嘉華勸自己認命。

幾分鐘後,金婆婆撕下收據,在背麵抄好明細,咬破手指按了手印,才遞給校嘉華。

“兩清了,這就是憑證,你拿回去給魯大看。”

“……”校嘉華再次大無語。

交易完畢,老太太轉身,踢了踢牆角的男人,罵道:“死鬼,彆裝病了,起來做賬。”

像是疼得,男人又劇烈咳嗽幾聲。

咳成這樣,這人該不會有什麼傳染病吧?校嘉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停留。

她抬腳離開,沒走兩步,突然被地上的“死鬼”,扯住了褲腿。

“臭流氓,你乾什麼,快放手!”校嘉華厭惡道。

男人卻拉得更緊了,像是在抓什麼救命稻草。

“笑笑,咳咳,是你嗎……”

“你彆走,求求你,咳咳,救我……”

熟悉的聲音,令校嘉華頓住。

她把煤油燈拿近,看見男人破裂的半邊眼鏡,嚇了一大跳。

“梁高峰……怎麼會是你?”

這個渣男,幾個月前,不是被他老婆錢玉珠逼去依市,支援祖國的油田建設了嗎?

怎麼從北疆跑到南疆,還變成這副慘樣,被一個彪悍老太吆五喝六,又打又罵的?

今晚可真夠刺激,真夠驚喜的。

想到青河村裡的風言風語,校嘉華又覺得頭痛。

這下,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