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淩晨三點，主治醫生終於走進了辦公室。
方晟聽到動靜，第一時間站起身，著急地看向醫生：“醫生，我弟弟他……”
主治醫生示意方晟先坐下，他也坐到了電腦前。
方晟又問：“醫生，宴宴他的病情嚴重嗎？”
醫生翻看著手裡的資料，半晌才開口說：“您是病人哥哥？”
方晟說：“對，我是。”
醫生點了點頭，把幾張病曆單放在了方晟麵前，開口說：“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可能會有些難以接受，但我所說的肯定沒有假話。”
方晟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您說。”
醫生說：“你弟弟身體並沒有大礙。”
方晟徹底愣住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半個小時後，方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他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眼底有絲迷茫。
醫生剛剛的話，不斷在他耳邊循環：
“我知道你弟弟有先天性心臟病，但他的病情已經被控製得很穩定了。按理說就算是突發性地心悸心痛，也不應該出現暈倒的情況。我們剛剛也給您弟弟做了全麵的檢查，確定他身體基本無礙。”
“他的病例我剛剛也仔細看過了，前幾天他好像也是因為暈倒住院了，其實按照我們醫院的診斷結果來說，上一次他也不需要住院，隻需要回家好好休息就行。我聽說是你們家屬強烈要求住院，我們院的醫生才給你們辦理了入院。”
“……先天性心臟病是會複發，可這個概率真的不大。”
“換心臟？”
“手術確實可以完全杜絕發病的概率，但合適的心源捐贈非常難等，您應該也清楚。當然，最好的治療方式確實是換心臟，可您弟弟現在的情況，就算不做這個手術，問題也不會太大。”
“我不知道您弟弟之前是在哪家醫院就診，但我們醫院在心內科這一塊兒確實是全國領先，您若是還不相信我的話，您大可帶您弟弟去國外看看。”
“今天晚上太晚了，明天一早您去取點藥，就可以出院了，我們醫院的床位很緊張，希望您和您的弟弟能把床位留給更需要的人。”
“為什麼會暈倒？”
醫生沉吟了半晌才說：“或許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也有可能是心理暗示，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好說，或許您可以帶您弟弟去谘詢一下心理醫生。”
走廊上空調的溫度開得極低，方晟打了一個冷顫，才回過神來。
他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回想著醫生剛剛的那番話，不由也開始思考，方宴為什麼要裝暈？
上一次方宴暈倒是因為和自己吵架，自己誤會了他。
這個情有可原。
那這一次呢？
為什麼這一次他會裝暈？方宴想通過暈倒來達到什麼目的？
方晟他們今天是去學校向葉朝然道歉的，按照方晟原本的想法，他會等葉朝然表演結束，然後上台給葉朝然送花。
之後再把他一早準備的禮物送給葉朝然，隻要他態度誠懇真切，葉朝然肯定會接受的。
隻要葉朝然接受了他們的道歉，之後他們兄弟之間的聯係肯定會越來越親密自然。
方晟在來學校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葉朝然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
可知道了解和親眼所見，還是會有差彆。
所以在親眼看了葉朝然的表演後，方晟由衷地開始喜歡葉朝然這個弟弟。
於是方晟當時對方宴說：
“若是朝然能成為我們家的一員也挺好的。”
想到這裡，方晟臉色瞬間慘白。
方宴就是因為他說了這句話後裝暈的嗎？
為什麼？
宴宴不是說他很喜歡朝然嗎？
不是他主動說他想讓朝然跟他們回家嗎？
如果宴宴不想讓朝然跟他們回家，為何又要鬨著轉校？
不，方晟搖頭。
一定是他想叉了。
之前方老爺子不是跟他說過嗎？
方宴的病情很嚴重，現在雖然得到了控製，但之後還是可能會複發，並且方宴的病拖不了幾年。
讓朝然回家陪伴他們，是方宴的遺願！
可現在協和醫院的醫生卻跟他說，方宴的病能控製，並且複發的幾率隻有百分之十！
是醫生的診斷出了問題？
這個念頭剛浮起，就被方晟打散了。
不可能。
這可是協和醫院啊。
之前有不了解的網友在網上發帖問南市協和醫院心內科有多厲害？
有一名網友的回答非常直白：【就這麼說吧，如果協和醫院的醫生跟你說這病沒法治了，你去找國外的專科醫生也隻能等死。】
乍一下得知自己的弟弟的病可以治好，方晟本應該很高興。
可不知為何，方晟現在心裡五味雜陳，卻唯獨沒有高興。
方老爺子為什麼要騙自己？
方宴為何今天又要裝暈？
方晟心裡亂的厲害。
不知道在這邊坐了多久，方晟手腳都沒了溫度，他才站起來朝病房走去。
方宴躺在床上，麵上沒什麼血色，但卻睡得很安穩。
方晟很想把方宴叫醒，問問他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方晟沒忍心這麼做。
每件事情的發生都有它的因果。
方宴裝暈、方老爺子騙自己，都有他們的理由和原因。
他們不想告訴自己，就算方晟問了，他們也不會告訴自己。
所以方晟隻能自己去查。
若是換做之前方宴生病住院，方晟晚上肯定會留下來守夜。
可今天他實在是沒心情了，甚至都沒有幫方宴叫護工，自己拿了手機和鑰匙就出了醫院，開車回家了。
方宴來醫院之前一直都是裝暈的，後麵到醫院後，醫生給他掛起了點滴，裡麵似乎有一些安睡成分，所以沒多久方宴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窗戶外麵的天已經有些微光了。
方宴翻了個身，張口叫了句：“哥哥？”
空蕩蕩的病房沒有人應聲。
方宴愣了一下，他怕被方晟發現自己的異常，所以刻意放滿了動作，慢吞吞從床上坐了起來，打開了病房的燈。
偌大的病房除了他，一個人都沒有。
之前隻要是他生病，家裡肯定會有個人在醫院陪他的。
為何今天不僅看不見方晟，就連護工都沒有一個？
方宴愣了許久，忽然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
葉朝然今天早上又起了個大早。
藝術節剛過，學校大發慈悲給他們放了半天的假，上午不用上課。
葉朝然原本也不想早起的，可一想到自己已經耽擱了一天沒去練跆拳道，今天再不去不太好，於是他乾脆就起來了。
宋雅和葉裴趕著去上班，看見他起床也驚了一下。
“不多睡會兒？”宋雅問。
葉朝然：“不了不了，我要去鍛煉身體！”
宋雅和葉裴相視一笑。
“這麼刻苦，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葉裴揶揄問。
葉朝然瞥了他一眼：“爸，你思想狹隘了。我就不能是為了自己鍛煉？”頓了一下，他話鋒又是一轉，“或者是看上哪個帥小夥了？”
這句話說完，葉朝然莫名就有些緊張。
上輩子在他發現自己對女生沒有興趣後，葉朝然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其實一直想找機會把這件事告訴葉裴和宋雅，可沒等他找到合適的時機，方家就找上了門。
今天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跟他們出櫃，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
就在他忐忑不安時，就聽到葉裴突然笑了起來。
葉朝然：“……”
葉朝然趕緊抬頭。
葉裴笑得很是開心，得意洋洋地對宋雅說：“看吧，我猜對了，就是個小夥子，不是小姑娘，給錢！一千塊，一分都不能少！”
宋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看給你得意的。給就給！”
說著，她拿出了手機開始給葉裴轉賬。
葉朝然：“……”
他剛剛是在出櫃吧？
他爸媽就這個反應？
還用這個打賭？
葉朝然心底的那絲忐忑不安，瞬間煙消雲散。
葉朝然冷靜片刻，拿出手機打開了收款碼，放在了葉裴麵前：“不能一人獨吞，三七分。我七你三！”
葉裴當即瞪大眼睛：“這是我跟你媽打的賭，和你有關係？”
葉朝然笑：“嗬，那我打賭，怎麼就跟我沒關係了？”
宋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葉裴：“……”
咬了咬牙，葉裴說：“最多四六，我六。”
葉朝然：“那就五五，”說著擋在了門口，“否則你今天就彆上班了，反正我早上不上課。”
葉裴：“……”
“臭小子！”
“五五就五五！好不容易從你媽那裡賺點錢，你就要給我騙去一半！”
收到了來自葉裴的轉賬，葉朝然心滿意足地準備出門。
走之前，宋雅在後麵叫住了他：“兒子！”
葉朝然回頭：“怎麼了？”
宋雅笑：“若是真的喜歡哪個小夥子，就趕緊追！你都單身十七年了，彆等到十八再早戀，那會兒就不叫早戀了！”
葉朝然因為宋雅這句話臉瞬間紅了，他趕緊說：“我還沒有喜歡的人！我隻是……”
“行行行，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宋雅笑，“不過你最好捂嚴實點，免得我和你爸一會兒就猜到了。”
葉裴爽朗的笑聲從客廳傳來。
葉朝然：“……”
葉朝然紅著臉下了樓，直到走到薑尋墨家樓下，他臉都還是紅的。
葉朝然按了電梯，看著電梯裡印出來的自己臉上全是紅，他不由伸手揉了揉。
想到宋雅的那番話，葉朝然又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有些高。
到了二十二樓，葉朝然按了門鈴。
沒一會兒門後就傳來了腳步聲，薑尋墨拉開了門。
男生似乎剛洗完澡，額間的發絲濕漉漉的，身上還帶著沐浴露好聞的薄荷香。
葉朝然看著薑尋墨那張俊美的臉，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在論壇上爭執不休的問題。
於是他開口問道：“薑尋墨，你是1還是0？”
薑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