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爺子愣了一下,他張了張唇,好半晌都沒說話。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把活人的心臟偷偷換給宴宴,即便這個人是葉朝然,是方宴的雙胞胎兄弟,那也是罪孽深重的事情,他們之所以會瞞著方晟,當然是為了方晟好。
可方老爺子也沒想到,方晟竟然還是會發現這件事。
“我們沒打算一直瞞著你,”方老爺子說,“我們是準備等手術結束,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手術結束?”方晟嗤笑一聲,“你們就這麼有把握,手術一定會成功?”
方老爺子信誓旦旦說:“當然!我們買的雖然都是淘汰下來的儀器,但……”
“爺爺,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方晟沒了耐心,他的飛機快起飛了,“我想知道的問題,你一個都沒回答我,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我馬上就要登機了,從今天起,我就和方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方老爺子臉色一變再變:“你……你說什麼?”
“看在我都快走的份上,最後一個問題,爺爺,你們當初為什麼要拋棄葉朝然?”方晟問。
方老爺子還陷在得知方晟要出國的震驚中,他怔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你和家族沒有任何關係?方晟!你在開什麼玩笑?!”
方晟失望地閉上了眼。
看來他的爺爺什麼都不會說了。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這些事情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方家的事情之後他都不會再摻和了,無論是方宴還是方其山,都和他沒有一絲關係了。
自己臨走前找人砸了手術室,私心還是為了自己。畢竟他砸地下室的動作不小,要是提前被方老爺子發現了,他可能也走不掉了。
不過方晟一向喜歡給自己留後手,如果他今天真的走不掉,那麼明天一大早,方家偷建手術室的消息就會登上各大媒體的頭條。
好在今天一切還算順利。
即便他和方家已經沒有了關係,但方晟由衷地還是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
畢竟如論如何,他們也是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家人。
真情實感付出了這麼多感情,方晟一朝一夕也收不回來。
倒是葉朝然……
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自己,但自己都砸了手術室,也算是幫了他一把。
希望他能不計前嫌吧。
方晟掛斷電話,拔出了電話卡,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後起身就去登機了。
直到聽筒裡傳來一陣急促的“嘟嘟”聲,方老爺子才意識到方晟沒有跟他開玩笑,方晟真的要跟方家斷絕關係!
但這是為什麼?
方晟為什麼突然就要和家裡斷絕關係了?
他們又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方晟的事情!
方老爺子急得手都在抖,他拿起手機,又給方晟回撥了過去。
可無論他回撥幾次,那邊傳來的都是一道冰冷的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方老爺子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他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儀器殘骸,眼前一黑,竟是直直地暈了過去。
約翰森被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接住他:“方老!方老!”
……
方老爺子一去不複返,期間方老太太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那邊也沒有接。
方老太太頓時就在家裡坐不住了,不由站起來踱步。她倒是想去找方宴聊聊,又怕打擾到方宴休息,就乾脆作罷。
等到淩晨深夜,方老爺子還沒回來,方老太太終於忍不住了,她穿好衣服,正準備給司機打電話,她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喂?”
“夫人,你現在有時間來醫院一趟嗎?老爺子手術需要直係親屬簽字!”約翰森的聲音在電話另一頭響起,方老太太愣了好幾秒,眼前頓時一黑。
方宴早就被方老太太的動靜吵醒,看見這一幕他趕緊上前,接住了方老太太:“奶奶,你還好嗎?”
方老太太眼淚頓時就湧了出來:“你……你爺爺要做手術,我們趕緊、趕緊去醫院!”
方宴臉色瞬間變得很是難看,怎麼下午還是好好的,現在就要做手術了?
“你先彆急,我給司機打電話。”方宴這會兒也顧不得裝自己心臟不舒服了。
他手術都還沒做,方老爺子可一定不能出問題!
就算要出事,也得等自己手術做完再說!
方家雞飛狗跳的同時,方其山和蔡蓮華也不得安寧。
方老爺子不解他電話,方其山沒辦法,隻能先聯係了自己一早聯係好的律師。
結果不想,律師來了,警方也沒有要放他們回去的意思。
方其山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看向律師:“你不是說……”
“現在案件的性質已經變了,”律師無奈地朝方其山搖頭,壓低聲音,“警方已經調取了各個路口的監控,加上葉家出具了傷情報告,這個案子不會被簡單判定為誤會這麼簡單。”
“你什麼意思?”方其山瞪大眼睛。
律師按了按自己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老實說他已經開始後悔接下方其山這個案子了。
主要是一開始方其山給的太多了,他一想,方其山是方家的人,他賣方家一個好也可以。
可要是早讓他知道方其山得罪的是葉家的人,他說什麼都不會接這個案子的!
開玩笑,他現在麵對的可是國內最頂尖的律師團隊,他們就沒有敗訴過的案子!現在他這邊還在準備材料,那邊就已經把案件需要的所有證據都已經提交上去了。
方其山和他原本都是想走民事調解,現在那邊幾份材料一提交,案件的性質就變成了刑事案件,哪裡還有他插手的份兒?
看著麵前一臉難以置信的雇主,律師長歎了口氣說:“我真心建議您,早點認罪,說不定還能寬大處理……”
“你開什麼玩笑?!”方其山怒斥道,“老子給了你那麼多錢,就是讓你到我麵前跟我說讓我認罪的?你他媽沒有金剛鑽攬什麼瓷器活?你他媽要是不行,就早點把錢退了,我……”
律師何時受過這門子的氣?
聽到方其山這話,他怒極反笑:“行啊,既然您都開口,那我回去就把錢退給您。這個案子,我還真接不了。”
摔下這句話,律師轉身就走。
方其山看著律師真的走了,他先是一愣,隨即臉色變得很臭。
走就走,沒用的東西走了也好,大不了他再打電話聯係一名好律師就行。
可警察壓根就沒給方其山再打電話的機會,審訊的警察拿著一疊筆錄走了進來,冷冷地瞥了一眼方其山道:“你的保鏢們還有你的老婆都已經招了,你確定你還不開口嗎?”
方其山聽到這話,渾身都是一僵。
“什麼?他們招什麼了?”
律師在來找方其山之前,先去找了蔡蓮華。
蔡蓮華一個嬌氣的貴太太,被關在警局了一晚上,早就受不住了。
看到律師,她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簌簌掉了下來,拉著律師的手詢問她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律師看著蔡蓮華,無奈地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簡單地把現在的案件給蔡蓮華分析了一遍。
蔡蓮華聽完,臉上的血色消失的乾乾淨淨。
“刑、刑事案件?你是說我們涉及刑事犯罪?”蔡蓮華不可思議地看著律師,“怎麼可能,我就隻是去找那個女人聊了一會兒天,我都沒有……”
律師臉色一變,溫聲細語說:“那您就如實告訴警察,如果你沒有參與綁架那個小孩的話,你頂多算是從犯,不會被判太久的。”
蔡蓮華收緊了牙關。
從犯?什麼叫作她不會被判太久?
蔡蓮華心慌意亂,她可不想被關起來啊!
“那……那您能幫我想想辦法嗎?我不想……我不想……”蔡蓮華說著,哭得難以自控。
律師長歎了口氣,給蔡蓮華出了一個主意。
說不上甩鍋,但這麼做她確實可以不被追究刑事責任。
律師走後,蔡蓮華又哭了一會兒,才徹底冷靜下來。
她仔細把律師的話和方其山之前跟她說的話好好回憶了一遍,終於下了決心。
宴宴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起來,不能沒有人照顧。
她出去了,才有人照顧宴宴。
方其山肯定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肯定不會怪自己的。
蔡蓮華擦乾眼淚,叫了警察,主動表示自己願意配合調查,同時還說:“我有錄音,方其山給保鏢打電話時,我錄音了。”
又一份證據擺在麵前,方其山臉色灰白,頹廢地往後一靠。
這怎麼可能?
蔡蓮華承認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他這麼做是為了誰?要不是為了宴宴,他會這麼做?
蔡蓮華竟然把所有的鍋都甩在了自己身上,還偷偷錄了音!
她為什麼這麼防備自己?
是早預料到了自己會失敗,提前給自己留退路?
還是說她早就想找借口跟自己離婚?等自己進了警局被關起來了,她就可以在外麵隨便偷人了?
想到這裡,方其山再也忍不住,惡狠地咒罵起來:“那個臭婊|子!她真是好狠的心啊!!!”
“蔡蓮華——我他媽不會放過你的!”
隔壁的蔡蓮華恍惚聽到了方其山的咒罵,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她要回去,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到宴宴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