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葉朝然死亡番外7(2 / 2)

這已經不是方晟第一次來葉家了。

在得知葉朝然的死亡真相後,方晟就來過葉家。他想替他的家人跟葉宗譚箏說聲對不起,請求他們的原諒,可這麼多次了,方晟連葉宗和譚箏的麵都沒見到。

這次也是一樣。

剛走到門口,方晟就被攔下,他隻能放下禮物,把自己的話轉述給了管家就離開。

管家當著他的麵,把方晟帶來的禮物給扔進了垃圾桶。

方晟已經習慣了,可每次看見管家扔他的禮物,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一瞬間的裂痕。

深吸了一口氣,方晟上了車。

方晟突然就有些迷茫。

他現在要去哪兒呢?

他已經沒家了,公司也破產了。

方宴……

在方晟心裡,早就沒有把他當做是自己的弟弟了。

儘管這半年時間,方宴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祈求自己的原諒,可方晟隻覺得惡心。

算了。

既然這裡已經沒有他留戀的人和事,不如就離開吧。

方晟想好了,他決定去國外。

剛回到家裡,方晟就開始收拾行李。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方晟走到貓眼一看,不出意外,又是方宴。

方宴這次不知道搞什麼鬼,痛苦地捂著胸口,委屈地拍著門:“哥哥……我求求你,你快點開門,隻有你能救我了……”

“你又準備搞什麼鬼?”方晟聲音很冷,他根本就懶得搭理方宴,“你走吧,我不會開門的。”

“哥哥!”方宴突然尖叫一聲,“真的哥哥……我這次沒有騙你,我是真的不舒服,從昨天開始,我的心臟就特彆難受,我覺得自己快要……”

這些話方晟這些年都聽膩了。

哪一次方宴不是用這種借口哄騙自己?偏偏當時的自己就吃這一套,一直被方宴戲弄。

現在方宴換心臟手術也做了,他身體也沒有問題了,還要用這種辦法來騙自己。

真的覺得自己好騙?

方晟冷嗤一聲,轉身進了臥室。

他之前不會管方宴,之後也不會管。

門口的方宴聽著方晟漸漸走遠的腳步聲,心裡確實越發冰涼。

可他這次真的沒有裝,他真的特彆不舒服。

為什麼他哥哥就不相信他呢?

他隻有方晟了,要是方晟也不管自己,那他要怎麼辦?

方宴的心臟越發難受,他眼前也逐漸模糊起來,像是有一團無邊無際的黑暗,瞬間就將他吞噬。

耳邊的聲音漸漸空洞起來,方宴隻能聽到自己逐漸微弱的心跳聲。

“咚咚咚——”

“咚咚——”

“咚——”

那顆強有力鮮活不屬於方宴的心臟,像是完成了它的最終使命一般,緩緩停下了跳動。

……

方宴的死訊是薑尋墨帶來葉家的。

方晟當晚隻當方宴是裝病,壓根就沒有理會,還是鄰居第二天起來,發現躺在地上身體已經變得僵硬的方宴,才驚慌失措地報了警。

法醫做了解剖,調查結果表示方宴是心臟移植的排異反應。

葉宗和譚箏聽到這個大快人心的結果,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隻是笑著笑著,眼角就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淚花。

薑尋墨看兩人的眼淚也難受,就主動提出:“要不要去看看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譚正當即擦了眼淚,點頭說:“要,當然要,這麼好的消息,一定要告訴他們!”

薑尋墨開車,帶著兩人到了畝地。

這一年來,他也經常陪葉宗和譚箏來墓地,對這裡非常熟悉了。

隻是儘管熟悉,可每當薑尋墨看見墓碑上笑容燦爛熟悉的少年,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有些難過。

葉宗和譚箏跟三人說了好些話,才離開。

回到家裡後,譚箏就生了一場大病。

病危通知書都下來了,葉宗急得眼睛都熬紅了,薑家全家都趕來了,還同時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顧家涼了。

可即便是這麼好的消息,譚箏也沒有立馬好轉。

但不知道是不是譚箏還記掛著葉宗,在ICU住了一個月後,竟然漸漸好轉了。

後麵又在醫院養了半年,譚箏才終於恢複。

出院回到家後,譚箏的第一句話就是:“老頭子,我怕是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

葉宗當即就笑出了眼淚:“你這是什麼話?我們當初結婚的時候,你可是跟我說好了,你要陪我白頭偕老的!”

譚箏也笑了:“你這頭發不是早就白了嗎?我已經兌現承諾了!”

葉宗眼淚無聲地掉:“那你也不能這麼快就走啊,得多陪陪我,總不能隻讓我一個人挨著吧?”

“好,”譚箏也舍不得讓葉宗這麼孤單,當然是想多陪陪他,“我會再努努力的!”

隻是譚箏到底也沒有堅持太久,她之前的病傷到了根本,這次又是大病,最後拖了六年,病情愈發嚴重。

葉宗看著她被病痛折磨的模樣,實在不忍心,等到譚箏狀態好些的時候,拉著她的手,哄著她說:“痛不痛?痛的話,就先走吧?”

“你要是走了,我肯定孤單,但是我看著你在這裡受苦,我更難受。”

譚箏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了,她伸手想要摸摸葉宗的臉。

葉宗主動彎下身子,把臉湊到她身邊。

譚箏又指自己的臉。

葉宗鄭重地在她臉頰落下一個苦澀的穩。

生命的最後,葉宗讓醫生拆下了譚箏身上的所有儀器,靜靜地抱著她說了許多話。

什麼見到葉裴幫自己道個歉啊,替自己問問然然的身體,到了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等等……

譚箏嘴角始終露著淡淡的笑。

最後,譚箏才輕輕說了句:“我愛你。”

葉宗抱著譚箏漸漸冰冷的身體,一直坐到了第二天白天。

葉宗將譚箏葬在了葉裴宋雅葉朝然的旁邊,墓碑是葉宗親自立的,上麵選了一張譚箏笑起來最好看的照片。

輕撫掉照片上的灰塵,葉宗啞聲說:“快了,要不了多久,我就會來陪你的。”

葉家沒了掌事的人,所以這次的葬禮是薑尋墨幫忙操辦的。

看到葉宗搖搖欲墜的身子,薑尋墨趕緊上前扶住葉宗:“葉爺爺,節哀。”

葉宗點點頭。

他當然要節哀,現在的他還有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倒。

譚箏去世的第一年,葉宗用葉朝然的名字,創辦了一個“朝然基金會”,專門用來資助那些被遺棄的孤兒。

譚箏去世的第二年,葉宗為自己選好了繼承人,是他一直很喜歡的薑尋墨。

把這件事告訴薑尋墨後,薑尋墨說什麼也不願意,薑家也是百般推諉。

葉宗隻能無奈地說:“小薑要是不接手,你們難不成還真的準備讓我管公司管到百年後?”

薑家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葉宗說:“我老了,最後幾年時間想享享福,能不能滿足我啊!我家就我一個人了,我還不能享福嗎?”

眾人聽到這話,都很是心酸。

薑尋墨卻還在堅持:“葉爺爺,這不行,我不能……”

“你都叫我爺爺了!”葉宗加重語氣。

後來這件事,他們也不管薑尋墨願不願意了,就直接這麼去做了。

薑尋墨被趕鴨子上架,成了葉氏集團新的繼承人。

好在薑尋墨足夠優秀,上任的第一年,公司的營收就翻了倍,董事會的人也閉上了嘴。

譚箏去世的第三年,葉宗給自己放了假,他再也沒有去管公司的事情了,而是整日跟著薑老頭子一起下棋、釣魚,甚至還帶著譚箏的骨灰,去南市旅遊了一圈。

譚箏去世的第四年,葉宗辭退了葉家所有的傭人,隻留了一個司機。

六月下旬,還有五天就要到葉朝然生日了。

葉宗令人提前準備了生日禮物,在薑尋墨的攙扶下去了墓地,給幾人上了香,又把葉朝然的禮物留在了墓前。

這天是個陰雨天,葉宗起了個大早,讓司機去監獄接個人。

司機也沒多問,開著車就去了監獄。

葉宗手續都準備好了,所以司機沒費多大力氣就接到了人。

接到人後,司機給葉宗發了消息,葉宗讓司機把人帶到了一個地方,他站起身換了件趕緊的衣服,就準備出門。

剛走到門口,就見到了薑尋墨。

“小薑,這麼早過來做什麼?”葉宗問。

薑尋墨笑:“昨天您不是說最近腿疼嗎?我讓醫生開了一些藥,今天早上順路帶過來。”

葉宗笑:“那你把藥放下就行,還是你有心了啊!”

薑尋墨看見葉宗一身西裝,瞧著很是正式,不由納悶:“葉爺爺,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葉宗說:“去見幾個老朋友。”

“我送你去?”

“不用了,”葉宗推著他出門,“司機馬上來接我,你快去上班。”

不知為何,薑尋墨總覺得有些不安,可他的確有一個很急的會議,不能耽擱。於是隻好說:“那您到了給我發條消息,我晚點來接你!”

葉宗笑了笑,沒說話。

等到薑尋墨上車後,他才啞著嗓子說:“不用接我了,會有人接我……”

葉宗打了個車,到了離墓地很近的郊區。

司機早就把車停在了路邊,見葉宗走來,趕緊說:“葉老,我……”

“你先回去吧,”葉宗遞給他一張卡,“從現在開始,你就被辭退了。”

司機臉色驟變:“葉老,您……”

“快走吧,”葉宗朝司機一笑,又說,“謝謝你願意幫我。”

司機站在原地,還想再勸:“您……”

“我已經想好了,你快點走,不會牽扯到你的。”葉宗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司機雙眼通紅。

他哪裡是擔心會不會牽連他自己,他是怕葉宗……會一時想不開!

葉宗卻直接拽著司機,帶著他去了出租車旁,說了目的地,就讓出租車司機帶著司機走了。

等到出租車開遠,葉宗先去了一趟墓地,他把自己的結婚戒指埋在了譚箏旁邊。

他很有可能不能跟譚箏睡在一起,但提前埋一枚戒指,估計自己到時候也能找到位置了,這樣就很好。

再次回到車上,葉宗拉開了後駕駛的門。

後駕駛上,一個男人正在昏睡,要是仔細一看,就不難認出,這人正是顧堯!

葉宗坐上車,喃喃說:“案件的細節我都知道,要不是你通風報信,然然也不會死,然然不會死,小裴和小雅也不會有事,譚箏也會好好的……”

“是你,斷了然然最後一條生路,”葉宗拿出了自己一早就準備好的匕首,冰冷的刀光映出了他臉上的笑,“才十年,真的太短了,你們奪走的,可是然然的一輩子啊!”

“隻是讓你受十年的苦,我不甘心……”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葉宗遙遙朝墓地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露出一個苦笑:“也不知道,最後我能不能睡在你們身邊……”

“要是不能,你們可彆生我的氣。”

昂貴的車上,似乎有一陣不小的動靜,伴隨著男人的驚呼聲。

可沒多久,這陣動靜就逐漸小了起來,漸漸地,四周就隻剩下了雨聲。

淅淅瀝瀝,連綿不絕,天邊忽地一聲響雷,雨大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在朦朧的雨幕裡,那輛昂貴的名車忽然搖下了車窗,一截乾枯的手臂伸到了窗外,雨滴砸下,鮮血順著手腕滴答滴答,殷紅瞬間被水流吞噬,消失不見。

渾身的鮮血在急速流失,葉宗感覺自己眼前漸漸變得模糊朦朧。

忽然,一道亮白的光在自己眼前綻開。

葉宗被強光晃得睜不開眼,他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努力睜開眼睛,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葉宗耳旁響起:“爺爺?”

葉宗一愣,他趕緊睜開眼。

隻見就在他的不遠方,葉裴牽著宋雅,葉朝然扶著譚箏,朝著他快步走來。

葉宗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葉朝然看見葉宗,還有些害羞,沒忍住小聲問譚箏:“奶奶,爺爺真的會喜歡我嗎?”

譚箏看著葉宗,眼裡全是笑。

她還沒回答,葉宗就啞著嗓子說:“當然會喜歡你。”

很早很早之前,葉朝然就已經是他們的家人了。

葉宗怎麼可能不喜歡他?

葉朝然聽到葉宗的回答,高興地朝葉宗跑了過來。

“太好了!”

“爺爺,我們等你好久了!”

“爸。”

“爸,對不起。”

“好了好了,彆哭了,這麼大年齡的老頭了!怎麼還哭了?!”

“然然,快扶爺爺起來。”宋雅說。

葉朝然趕緊扶著葉宗起身,隻是一時沒能扶動。

葉裴見狀,終於忍不住上前,跟葉朝然一起把葉宗扶了起來。

“沒事吧,爸?”葉裴問。

葉宗搖頭:“沒事。”

葉裴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葉朝然瞧見葉裴的臉色,滿臉都是笑,趕緊對葉宗說:“爺爺,我們走吧。”

葉宗也不問去哪兒,他重重點頭,笑著說:“嗯,走,走了。”

譚箏和宋雅看見這一幕,心裡也是萬般欣慰。

葉宗忽然想到什麼,問譚箏:“你都看著了?”

譚箏笑著點頭:“不僅我看著呢,大家都看著。”

葉宗看葉裴宋雅和葉朝然。

葉朝然笑著點頭,重複:“都看著呢。”

葉宗終於笑了。

十多年來,這是他笑得最開懷的一次。

【葉朝然死亡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