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眾男陸續起床,發現女嘉賓均已出門。
循著香氣抵達廚房,與周正歧一番猜測。
得出結論——
一定是男四號出現,女嘉賓收到節目組通知,提前出門見新人。
說話間,敲門聲適時響起。
譚天明忽然出聲,“你看。”
旋即取消二倍速。
放慢的話語聲裡,男一起身開門,門外女孩柔聲道謝。
而後,一個穿白衣長褲的女孩轉進屋中,脫下高跟,推著行李箱,赤著腳進屋,衝起身來迎的Chris點點頭,側身穿過長廊,和倚在吧台的男三周正歧打了照麵。
鏡頭隨周正歧的視線,落到新來女孩的正臉上。
五官被張揚的眼妝點綴,纖長肢體配合輕手輕腳的肢體動作,使她氣質混似一隻輕靈的貓。
三位男嘉賓在她跟前很好玩地一字排開,正不知怎麼講開場白。
女孩子輕輕開口,“大家好,我叫陳縱,是四號女嘉賓,金城人,最近來深市工作。”
男二Chris試圖秀一秀中文,“哪個Zong?‘從眾’的zong?”
女孩淡淡道,“‘放縱’的縱。”
男嘉賓難免心驚,對視一眼,意想不到外形溫柔乖巧的女孩會有這樣離經叛道的名字。
相顧無言,一陣沉默。
男一男二將自我介紹接了下去。
陳縱轉頭看向倚在吧台的男三周正歧。
周正歧從廚房端出一碟早午餐,隔著餐吧遞給陳縱。
陳縱伸手接過,道了謝。周正歧又問,“茶還是咖啡?”
陳縱說,“咖啡,謝謝。”旋即說,“你像個乘務。”
眾人都笑了。
周正歧接梗,“可惜現在不讓說職業。”端著咖啡過來,在她麵前放下。
四人圍坐在沙發上喝咖啡,這會兒既不能聊職業,也不讓聊年紀,一時相顧無言,三位男士不知從何開口,鏡頭語言更是放大了尷尬。
就在這時,陳縱很自如地,將兩條腿收了起來,盤膝坐在了沙發上。
三位男嘉賓眼神開始飄忽,鏡頭語言更是放大了心猿意馬。
譚天明按下暫停鍵,“就是這裡。”
將視頻退回去幾十秒,重新播放了陳縱盤腿的動作。
她長得不算出挑,論甜美遠不及張雅驄,但勝在皮膚與發質極好。
瓷白肌膚,漆黑長發,像釉色極好的瓷器。
一舉一動又極儘鬆弛,欲語還休。
起初以為她是個小明星,所以才不懼鏡頭,結果不是,是純得不能再純正的素人。第一次麵對鏡頭,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鬆弛,本就就是種魅力。
更何況,她做了一個從男性視角看來,極具性|吸引力的動作。
譚天明第一次在跟製作公司收看到這個片段時,也流露出一種心笙神搖的姨母笑。那位小偶像,更是在節目上險些失去表情管理。好在他的片段之後會被剪掉,換成陳子夜的rea(反應),否則定然成為下一個網絡流傳花癡表情包。
同時,譚天明又很好奇子夜的反應。
故播放片段時,不時回頭打量他的表情。
兩人都沒有開燈。這會兒值年關,落地窗外港口燃放煙花賀歲。子夜支座在沙發裡,剪影安靜嵌在整幅海港焰火中,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
直至節目畫麵裡,陳縱整個盤坐在沙發裡時——
子夜冷淡的眉眼就在那一瞬間,微微生動起來。
死木逢春,難得有了點生機。
譚天明心道,果不其然。
終於喃喃下定論,“這個女的很厲害啊……”
子夜有點怔忪,問,“什麼?”
譚天明問,“看到這裡,你對女四觀感如何?”
“對陳縱?”子夜想也沒想,脫口道,“有些乖巧,有些叛逆。”
“她討喜嗎?”
“有反差感,自然有魅力。”
子夜給出了一個典型文字工作者反饋。
譚天明點點頭表肯定,旋即給出了一個演藝從業者的點評,“她觀眾緣應該會很差。”
子夜雖不理解,卻沒多言,洗耳恭聽。
譚天明開始解釋,“她不是投簡曆海選來的,也不是推薦來的。是鄭導去美國時,在賭城街頭碰上的。結果撞見兩個男的為一個女的打架,其中一個男的鄭導還認識,是組裡的攝製,預備要結婚了,這趟出來就是他婚前最後一次單身旅行。你說娛樂圈攝製,什麼仙女沒見過?分明要結婚了,在異國他鄉幾天時間,忽然就經受不住誘惑,為個女的搞得頭破血流。更何況,要說多美,也算不上。鄭導想她定有過人之處,這一季,說什麼也把她找來了。”
陳子夜笑問,“現下觀眾不喜歡這種?”
譚天明道,“這女孩子……很會,我也承認她很有女性魅力。但節目受眾畢竟是女性,觀眾緣這種東西,強求不來。在競爭關係裡,她不太會顧忌彆的女性的感受,是現在網上小女孩很討厭的所謂‘雌競’人設;加上她們覺得感情應該講先來後到,她是女四,在競爭關係裡沒有半點優勢,網絡觀感可能極差。兼之她背景不算很乾淨,經不起深挖;鄭導拿她當賣點,等和其他女嘉賓競爭起來,很容易被罵上熱搜……總之你講話注意些,彆因為這個踩雷。”
“這麼多門道。”
“是啊,我綜藝王的名頭不是白混的。”
節目繼續播放,男三周正歧這才才終於自我介紹,“我叫周正歧,方正的正,歧路的歧,申城人,在港市工作。”
頗有點壓軸的意思。
陳縱正不知如何接話,男一在旁邊莫名嘀咕了句,“方正的正,放縱的縱。”
男一男三競爭女一,男一情場失意。這會兒情敵與新人看似要擦出火花,男一看在眼裡,話講得多少有點酸。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陳縱接了話,“像那種電影裡的老道士跟女妖怪,聽起來完全不搭噶。”
“女妖怪。”子夜看笑了。
譚天明本以為這差事會令他無聊,心裡始終過意不去。到這兒也鬆了口氣,“有時閒著沒事,看看彆人談戀愛,也挺好玩。”
子夜看得專注,聞言嗯了一聲,臉上仍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投屏裡陳縱輕描淡寫化解尷尬,圍坐的男嘉賓皆鬆了口氣,微微笑著看她。
男二Chris帶起話題,詢問眾人最喜歡的電影。
男一說,“星際穿越。”
周正歧說,“《信條》你們看了嗎。”
四個人順理成章去了公寓裡的電影放映室放《信條》。
電影看到一半,三位女嘉賓回家,尋人尋進電影放映廳。小小的幽暗的空間,三個男人閒適地坐臥在地上;一個陌生女孩抱著抱枕坐在較遠一點的地方,聞聲回頭笑了一下,低頭和身邊人討論劇情。氣氛自然融洽,仿佛一群熟識老友。女嘉賓們有了一絲危機感,三人商議一陣,一道進去觀影。電影本就不好懂,這會兒半道入場,越發滿頭霧水。幾人交頭接耳,張雅驄試著從熵增和祖父悖論的角度給兩位女士解釋電影,收效甚微。以至於將兩位漂亮女士在鏡頭前逼出了連天的哈欠,張雅驄終於閉嘴了。
這時,陳縱轉過頭講,“簡而言之,不算恰切——你們把這當做一部時下最流行的‘兄弟情’電影,兩位主角,也就是男主,和他的好基友,一個順著時間的河流而下,一個逆流而上。打個比方,以免劇透——時空錯位,也注定了情感上的bad ending。”
張雅驄想了一下,覺得這番解釋並不妥貼,也不到位。張了張嘴,似想說點什麼。
女二鐘穎道,“本來沒興趣,你講得我都想去刷一遍了。”
女三聽到最後眼淚都要下來了,很不好意思,“我怎麼哭了?”
於是張雅驄適時的閉上嘴。回過頭,發現周正歧坐靠在不遠處,一瞬不瞬地盯著陳縱。
陳縱講完話,無所謂的扭過頭去。昏暗的小屋,黑底的謝幕、白色的鳴謝在她潔淨小臉上飛快地、安靜地滾過。她披了毛毯,挽了丸子頭,留給鏡頭一個毛絨絨的背影。
子夜開口,“這不挺好的?哪裡不妥。”
“這裡是看不出什麼,”譚天明眯著眼快進,“你猜猜第一夜她選誰?”
子夜搖頭,“我想不到。也許周?他做早午餐,選他以表感謝?”
譚天明留了個懸念。
“你再看這裡。”
說罷快進到女嘉賓宿舍夜談。
鐘穎友好詢問陳縱,“你剛來沒一會兒,應該都不太熟悉。名字能對上號嗎,會不會選錯人?”
“你們都美得很有辨識度,我都記得。但那幾個,我就說不好了……”陳縱笑著扭過頭,漫不經心問張雅驄,“Arya,你選誰?”
兩位女嘉賓慌忙阻止,“這個不興問的。”
誰知道張雅驄力排眾議,很篤定地講,“我選周正歧。”
陳縱確認了一遍,“男三?”
張雅驄點頭。
子夜:“這個應該不能播?為什麼剪進去了?”
譚天明笑:“對後續情節有重大推動作用。”
譚天明快進到最終結果公布。
周正歧仍堅定選擇了張雅驄。
子夜有些不解,“為什麼?”
“我說過,他很聰明,也很篤定,”譚天明道,“因為圈粉。”
子夜笑了一聲。
說話間,節目又播出一程。張雅驄也異常堅定反選了周正歧,其餘並無懸念。
而進度條走到陳縱的選擇時,一條大大的紅心箭頭指向了周正歧。
屏幕將這三角關係放大再放大,以至於有了震撼的效果。
劇情終結。
子夜脫口一句白話,語氣微慍, “搞乜鬼?十五分鐘前,名同人都對唔到。十五分鐘後,人哋揀乜佢又跟住揀……考試抄答案呀?” (搞什麼?十五分鐘前,名字跟人都對不上,十五分鐘後,彆人選什麼就跟著選,考試抄作業?)
譚天明沒接話。
他有點詫異。
子夜不愛講白話,譚天明常年在內地奔走,國語也全無口音,故兩人在一塊兒,不太講白話。
而且,子夜此人人如其名,冷靜得像能吞食一切聲息的子夜,不太有什麼情緒起伏。
這會兒急急講出這麼句,隻能說,他是真的有些著惱。
子夜代入了。
隻能說天意難測,又或者這女孩子真的很厲害。饒是他鋪陳了這許多她的壞處,子夜不知為何還是代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