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縱身體本來就敏|感,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笑得踹掉一組抱枕。兩人鬨得亂七八糟,差點一齊滾到地上去。
“還說不說這種話?”越是要威逼,子夜講話越溫柔。
“反正你又不在意,反正我也隻是你妹妹,”陳縱笑到飆淚,也偏不求饒。她可記仇地很,想起今天電梯那一幕就生氣,偏要挖苦他,“……還是這本來就是你不為人知的性|癖,嗯?哥哥?”
最後兩個字媚得都要飄到天上去。
話音一落,他動作慢下來,陳縱立刻感覺到他身體繃緊。
“你現在又有性|欲了?”
陳縱屈膝蹭了蹭,微微支坐起來方便上手。
“……陳縱!”子夜毫無防備,被她突然動作激得低喘出聲。帶著喉結輕輕滾動,再克製,也被她近在咫尺地捕捉到。
陳縱不錯眼的盯著他看。他緊蹙著眉頭,牽動鬢角,幾近透明肌膚下的青筋輕輕跳動,也不知是痛苦還是愉悅。
子夜輕輕閉了眼,哀懇中帶著點淩亂喘息,“彆……”
“彆什麼?”
“……彆看我。”
“現在也會害怕嗎?”
她手有點酸,輕輕鬆開,想換隻手,立刻被他鉗製著雙手,整個掖進懷裡,不得動彈。
“交了幾個男朋友,技術還這麼差,”他奚落完,接著答,“會。”
陳縱陷入一陣沉思,忽略了前半段,想了想,好奇問道,“可為什麼每次在家都能成功。”
子夜沒答,微不可查地輕歎。
“真的不要了嗎?不會難受嗎,” 陳縱感覺到他的感覺,很可惜地講,“哥哥這麼豐厚的本錢,怪可惜的。這麼多年一直單過,也怪可惜的。”
子夜一時語塞,“你話怎麼這麼多。”
陳縱腦袋埋在她肩頭,略略有點呼吸不暢,甕聲甕氣地講,“嫌棄我了?”
調整個姿勢,枕在他胳膊上,輕輕勾勒他的麵容,“陳子夜,想都彆想。我會製造一堆爛攤子讓你收拾,讓你疲於奔命,讓你沒工夫細想這該死的世界到底有多他媽爛。”
子夜安靜地躺了會兒,像是睡著了。
陳縱支起身,叫他,“喂,喂,你睡眠這麼輕,裝什麼睡。”
“我沒睡,我隻是在想。”
“想什麼?”
子夜講,“想你的話自相矛盾。”
陳縱偏了偏頭,“我車軲轆話那麼多,總會矛盾幾句,難不成你都記得?”
子夜說,“是啊。都記得。”
陳縱愣了一會兒。
不知怎麼想起幾年前,她偶然淘到一篇報紙上刊載的短篇小說。題目是無題,作者是陳子夜,時間是著於十二歲。是一個類似於黃粱一夢的故事,書生上京趕考,投宿客棧時累極而眠。適逢店主煮一鍋黃粱,書生也在夢中夢見自己一生。醒來時,黃粱卻沒熟。書生醒來之後,回家耕田去了。
她讀完那故事,夜裡做了個夢。
是自己與現任的婚禮。那人從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講要娶她,因而夜有所夢,夢見婚禮如他所述華美非常。
她著了一字肩露背婚紗,對如雲賓客言笑晏晏。
喜宴開場,卻總少個人。
她四下尋找,逢人就問,“子夜呢?”
他們說,“子夜在花園。”
她一路尋去,尋到小河邊,卻沒有子夜身影。
忽然聽見嬰兒啼哭,陳縱回過頭,丈夫抱著嬰孩講,“陳縱,快抱抱她。”
“誰是媽媽,誰的小孩?”
“是你自己的啊。”
陳縱詫異非常,探頭去看,看見一張生氣勃勃的笑臉,不由微微笑了。“你好。”
嬰孩卻不認識她,啼哭不止,隻好爸爸上前將它抱走。
她仍在等子夜出現。
一對新人走上前,給她敬茶,叫她,“媽。”
她困惑不已,“你是誰?你又是誰?”
女兒說,“媽媽,今天是我婚禮,這是你的女婿,你都忘了嗎?”
孩子一夜長大,她做了長輩,可子夜在哪裡?
丈夫說,“你在等誰,你在找誰?”
她頭痛不已。
撥開人群,一路尋尋覓覓,迷了路,尋到一截廢棄的火車車廂。車廂中明信片飛舞,她隨意捉了一張,是香港的島嶼,上頭一行米芾小字,落筆龍飛鳳舞陳子夜三字。
“子夜,你到底在哪裡。”
她有點生氣,循著明信片來處,走到一處鮮花盛開的山穀。
穀中有女子哀哀歌唱,一行人身著素白,抬著一隻棺槨送靈。
是誰的葬禮?她看見隊首捧著黑白照,照片上正是她自己。
她過完了一生。夢裡她仍在想,子夜在哪裡?
第二天,她與男友分了手。
陳縱偏過頭,這才想起問子夜,“你今天叫我來,不是有話要說?”
“沒有了,”子夜講得很溫柔,“都已經講完。”
月光溫柔,聲音溫柔,一切溫柔。溫柔是他的致命必殺,幾可以穿石銷金。
破碎一地時也更使人心痛欲絕。
陳子夜,你怎麼舍得。你怎麼舍得。
陳縱蜷縮在他懷裡,眼淚無聲無息,流到沙發上都是濕的。
講話時還帶著開玩笑,問他,“你有試過養貓嗎。想理你的時候讓你呼嚕毛,摸肚子,不想理你的時候自己在沙發上玩。每天出門前給她投點食物梳梳毛,晚上回來蹦蹦跳跳在門口等你,十點還會催你上床,給你暖被窩。”
子夜想了想那個畫麵,笑道,“好,我養。”
陳縱輕輕歎氣,“今年回家過年吧。”
子夜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