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麵對柳明,他卻要使出真功夫了。
“柳公子,子曰:六藝於治一也。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神化,春秋以義。可後來他卻刪去《詩》《書》,訂《禮》《樂》,讚《易》,作《春秋》。你可知為何?”
柳明聽得頭痛欲裂,直喊道,“我管他為何?”
詹知歎道,“唉。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聖人之境果然非吾可得。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他棄劍,棄畫,畫卷之中藏有戒尺,也是一並棄了。最後,詹知手中隻剩一書一筆。
“柳兄,便讓我替你上一課。”
“狂妄!”柳明一劍自西方而來,詹知側身而避,筆至東方點於劍上,重如山嶽,逼得柳明劍尖回撤。
“你這一劍,劍勢本為西南之向,可你力道不周,向北偏了三寸。便為不正。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練武之人,卻連基本功都練不紮實,實為不正。無怪乎汝劍力偏矣。”
“詹知!!!”
柳明雙眼漲紅,左手亦握住劍柄,雙手合力,有百倍之效,揮以刀勢,似萬馬奔騰。上可窺雷霆電光,又有火苗四竄。火苗乃柳明怒火之幻象,人處其中,恍若置身火海。
詹知不躲不避,以身相迎,“怒火焚天,心比天高,卻不知已為坐井觀天之象。幼貓便是怒火滔天,又怎可引來萬獸朝拜。以貓之身行獅虎事,便如當日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言方說完,便見柳明之怒如遇滔天巨浪,頃刻熄滅。再觀柳明,卻是半膝跪地,心神恍惚。
李銘早已自觀劇書中窺得儒家心法,十分趣味。儒家心法不求修習七**周天,不求每日晨練,不求體質健壯,不求悟性,不求敏捷。隻求二字,一曰“禮”,二曰“勢”。所謂禮,包含君臣之禮、父子之禮、夫妻之禮、待人之禮……便是與人相鬥,也必須遵從計數,先以好言規勸,再行勸誡之舉。所謂勢,便是借儒之大勢,三千弟子內力相連,即便為三歲小兒,亦可以內力戰勝宗師高手。
而柳明先被詹知以話語一激,失去理智,後又因無從辯解,失去大勢。故而毫無還手之力,能保持上身直立,已屬難得。
他此刻如被泰山壓頂,一麵天牆落於肩上。柳明呼吸不暢,劍已脫手。而詹知大勢所趨,繼續以聖賢之書逼迫。
旁觀者有大呼精彩之輩,亦有垂頭唏噓,哀其不爭者。而旁觀者之言,又可成新之大勢。若將聖賢書比作泰山,那觀者之言便為碎石。柳明每呼吸一次,便如被碎石砸中一次。呼吸十次,便是砸中十次。呼吸百次,便是砸中百次。
久而久之,柳明便是連呼吸都不敢了。
李銘見此情形,忙喊停道,“詹公子,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詹公子飽讀聖人之言,竟忘其本意仁之乎?”
詹知反駁道,“李公子,非我不仁。實乃柳兄過於不知禮數。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而今我替柳公子悟道,若他能於生死之間窺得禮數,便是死去也無愧於天。更何況,仁義禮智信。他親自與我定下生死擂,若我饒他一命,豈非違背義、禮、信三字?這才謂成人之惡。柳公子,你便放心去吧。”
詹知氣勢更勝,其內力浩蕩不息,肉眼可見。一些內力不及之看眾亦七竅流血,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