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朔的拳停在臉前。他根本不能動手。一旦動手,被立案的反而會是他。
又是……那該死的法律。
又是……那該死的程序。
明明要找的人就在麵前……明明……
李銘握住了他的拳,“偵探先生,現實世界可沒有偵探權限。屍體不會隨心所欲地讓你觸碰,證人不會乖巧地任你審問,警察也不會相信你的一麵之詞。說到底,我是李銘的證據……在哪裡呢?呐,偵探先生,證明我有罪的證據,在哪裡啊?”
他猖狂地,笑著走開。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另一麵。
每個人都有哪怕死去也想帶入棺材的另一麵。
李銘也是。
這是他不想讓張帥看見的另一麵。
理想鄉內的世界又幸福,又舒適。住久了,自己都像一隻偷懶的貓。不需要去思考,隻需要被動地活過每一天,偶爾去其他世界度度假,如此幸福平和地直到永遠。
然而,那是錯誤的。構成世界的元素為“二”。有光,就會有暗。有幸福,就會有不幸。有幻想,就會有真實。有永恒,就會有限時。當他沉浸於溫柔的理想鄉內時,世界的另一麵也就開始滋生了。理想鄉裡的世界越發美好,他對現實世界的不滿便會越深。久而久之,當李銘重新踏入故土時,竟有種“如果它也是理想鄉內的世界就好了”的想法。
想毀滅、想破壞,再重塑。這種瘋狂的念頭,是從前的李銘從未考慮過的選擇。充滿黑暗的選擇。
黑暗來自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連經曆過的主人本身,都不清楚裡麵究竟藏著什麼。它在平和的日子裡發酵,如同植物的細芽,被一點一滴地悉心澆灌。嫉妒在他的心裡種下一顆種子,傲慢再緩慢地催促它生長。
此刻的李銘,麵對楊懷朔的李銘,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湧出。
他的情感正被逐漸替換著。
他的人格正被逐漸替換著。
他的自我正被逐漸替換著。
而李銘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甚至,他期待著另一個自己的到來。
替換掉的“我”是我。
替換掉“我”的也是我。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而他似乎聽到了久違的……一聲問候。
你……是……誰?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