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一更(1 / 2)

Chapter84

掛掉了簡凜之打來的電話,簡卓然沉默半晌,然後看向霍嶠,故作輕鬆道:“嗐,沒什麼大事兒,我們去吃火鍋吧。”

車裡的司機和賀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說話。

霍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將她的整隻手都包在掌心,重重地捏了捏,然後低聲道:“彆說孩子話。”

簡卓然幾乎是在一瞬間便紅了眼眶。

她的聲音裡也帶了幾分哭腔,“他對我一點都不好,我巴不得他早點死!”

霍嶠知道,這話是孩子氣的話。

若是真的不在意了的話,那才是連生氣都不會生氣。

可簡父畢竟是她在接連失去母親、爺爺之後,留在這世上關係最近的親人,無論是愛或恨,不可能沒有半點感情的。

但霍嶠仍順著小妻子的話往下說:“嗯,那我們去看看他的熱鬨。”

霍嶠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耐心,簡卓然忍了好幾下,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哇”的一下哭出來了。

她將腦袋埋進霍嶠胸前,抽抽嗒嗒地哭得很委屈:

“他對我太壞了,我從小到大都一直巴不得他倒大黴,倒一個很大很大的黴……但我也沒想過要他死啊嗚嗚……”

等到司機將車子開到醫院,已是華燈初上。

簡卓然吸了吸鼻子,臨下車前又對著鏡子仔細照了照,確認從自己臉上看不出來哭過的痕跡。

她看向霍嶠,認真道:“我一個人上去就好了。”

霍嶠“嗯”了一聲,又拿過她的手機,確定了電量過後,叮囑道:“我在這等你,有事就打電話。”

簡卓然“嗯”了一聲,然後便推開車門下車了。

等她一路到了ICU,這才發現鄒綺、簡怡之和簡凜之三人早已經到了。

鄒綺的麵色是罕見的平靜,不喜不怒的模樣。

而簡怡之此刻全然沒了平日裡趾高氣昂大小姐的氣勢,隻是哭喪著一張臉,蹲在走廊裡。

簡凜之走過來,簡單和她說了情況:“暫時脫離生命危險,醫生說要在ICU裡觀察四十八個小時。”

簡卓然“嗯”了一聲,然後隔著ICU門口的玻璃,看向裡麵的病人。

簡向文躺在裡麵,臉上罩著一個很大的氧氣麵罩,渾身上下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醫療儀器,看起來半點沒有平日在家裡時的那個暴君模樣了。

沒來由地,簡卓然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是真正意義上的小時候。

畢竟在爺爺去世後的那一刻,她的童年就結束了。

那時候簡向文在外麵還有一個家的事情還沒有被發現,他和她的母親還和睦著,所以對她這個女兒也頗為疼愛。

簡卓然還依稀記得,那時他每天回到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把將她抱起來扛在肩上舉高高,用胡茬來紮她的臉,將她逗得咯咯笑。

簡卓然忍不住想,其實小時候的她,也是深深愛過自己的父親的。

所以在逐漸意識到他是一個並不高尚、甚至算得上是卑劣的人的時候,她甚至比在發現他並不愛她和她媽媽的時候還要難過。

簡卓然在病房外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霍嶠的車子還停在醫院外麵,車裡隻剩下司機和霍嶠兩個人,賀致已經離開了。

大概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下來了,霍嶠將一旁的打包飯盒遞給她,“墊一下肚子。”

是從附近飯店打包買來的牛肉粥。

“怎麼回事?”

“下午的時候突發腦溢血,家裡隻有他和鄒綺,所以他暈倒過了很久鄒綺才發現的。”

聽見她這番話,霍嶠的眸子動了動。

簡卓然說完之後,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心情鬱鬱。

她喝了一口牛肉粥之後才想起來問:“你吃了嗎?”

霍嶠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會關心人了。”

簡卓然嘟囔了一聲,突然就很懊惱:“我真的很壞。”

連霍嶠都看出來了,其實她根本就不懂得怎麼關心人。

就在她和霍嶠剛假結婚的時候,看見霍嶠生病發燒躺在床上睡覺,她想的也是能不能趁他睡著打他一巴掌。

她其實也遺傳了和簡向文一樣的壞,一樣的自私自利。

見她回答得驢頭不對馬嘴,霍嶠哭笑不得:“怎麼了?”

簡卓然也知道自己混亂的情緒來得根本毫無道理。

她抽了抽鼻子,然後道:“看著他躺在ICU裡,我心裡還有點高興……是不是很惡毒?”

聽見她這番話,霍嶠沒有驚訝。

他甚至彎了彎唇角,然後道:“不會。”

在長久的沉默中,霍嶠開口道:“我剛聽到他出車禍的消息時,也很惡毒地想過,‘他終於完成自己的心願了’。”

簡卓然愣愣地看向霍嶠。

霍嶠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繼續道:“是的,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雲淡風輕,更沒有超脫到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他的冷漠、他的慢待,他對我甚至不如對親戚家小孩關心……所有的這些,我全都記在心裡。”

大概也是回想起了遙遠的回憶,霍嶠的語氣慢了下來,帶了幾分悠遠的味道——

“我從沒有要求過要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這件事,他與其怪我,不如怪他自己。”

“在我媽媽走了之後,他這個人,也變得和行屍走肉差不多了,可大概是因為家族和責任,他還不能立刻去死。”

“所以等到他出車禍了,我很惡毒地想,他終於完成自己的心願了。”

沒想到霍嶠會告訴自己這樣隱秘的回憶,簡卓然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霍嶠。”

她知道,霍嶠是想告訴她,對於這樣的父親,哪怕心生怨恨,孩子也是無需自責的。

***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賀致便將自己查到的結果彙報給了霍嶠。

“鄒女士在昨晚秘密聯係了一位律師,他們聯係的內容我不清楚,但那位律師是專打遺產官司的。”

丈夫還生死未卜,鄒綺便盤算起了遺產……看起來實在可疑。

“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醫院那邊現在還不能下判斷,如果能等到病人醒過來的話,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如果等不到的話……”

說到這裡,賀致也不用再說下去,後麵的話兩人都心知肚明。

雖說簡向文的這一場腦溢血來得蹊蹺,但霍嶠並沒有興致為這位嶽父伸張正義。

哪怕真是鄒綺害他發腦溢血,霍嶠也並不同情。

人生在世,總是要有擔當的。

簡向文作為一個男人,背叛發妻,也薄待發妻留下的孤女,將後娶的一對妻女縱得無法無天。

他既然將真正愛他、關心他的人驅逐得遠遠的,那有今天的局麵,也不應該意外。

霍嶠沒放太多心思在這件事情上,隻是吩咐賀致道:“你記得盯著,先彆告訴她。”

“好的。”賀致依言記下,還有事難以啟齒,“還有就是……”

霍嶠將手中的文件放下,看向他,“說吧。”

賀致組織了片刻語言,然後道:“鄒女士谘詢的那位律師,以前和二房三房的人走得很近。”

這話讓霍嶠陷入了沉思當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