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蔚楠斜靠在床頭,目光呆滯而茫然。

雖然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可她依然不能相信自己就這麼穿越了!

上一刻她還坐在溫暖的臥室裡,邊吃巧克力邊刷手機。

下一刻就出現在了這個冰冷潮濕的病房,變成了一個因為暈倒而被送醫的二十歲女孩。

因為腦中會時不時閃過一些畫麵,蔚楠多少知道了一些女孩的情況。

她了解了女孩短暫的一生,卻依然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了她的現實。

通過畫麵,蔚楠知道那個女孩兒與自己同名,是剛剛返城的知青。

在辦完手續準備回家的頭一天,忽然接到紡織廠發去的電報,說她父親已去世,讓她回家奔喪。

那女孩兒十四歲下鄉,二十歲返城,一走就是六年,中間一次家都沒回過。

她曾無數次給家裡寫信,哭求爸媽讓她回家看一看,可收到的回信永遠都是那麼冷冰冰的幾個字:“不行,彆浪費錢!”

六年時間,她沒有見過家人一次。好容易搭上全員返城的末班車,卻沒想到人還未歸,先收到了父親的死訊。

而這並不是讓女孩兒憤怒到對這個世界絕望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她在回來後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在三年前去世了!

之後整整三年的時間,她往家裡寫了那麼多封信,自己那個親爹卻為了省她一個路費,將這個消息捂得嚴嚴實實,連說都不跟她說一聲!

那是她的媽媽!

是這個世界唯一還給過她關愛的親人!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女孩兒的心被無儘的憤怒和悲痛所侵蝕,以至於讓她做出了放棄這個世界的決定。

而蔚楠,正是因為她的這個決定,莫名其妙的穿到了這個世界,替代了她。

蔚楠心裡冤!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就算這個女孩再可憐,可是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她好端端在家裡待著,卻非得跑到這裡來替彆人過生活?

那自己的生活又要怎麼辦呢?

她也有爸爸媽媽,也有自己的家人呀!

一想到愛她寵她的爸媽,還有見麵就拌嘴,不見就想得慌的小弟,在發現自己消失的那一刻該有多悲痛,蔚楠的眼淚就忍不住的撲簌簌落了下來。

“嗐,彆哭了,剛才都哭暈過去了,這好容易醒了,還哭?”

機織車間的小隊長魏秋霞遞了一條毛巾到蔚楠的手裡,一臉的無奈。

“小楠,不是姐說你,你有哭的功夫還不如想想,待會兒你奶來了要怎麼辦?反正,我還是那句話,你爸的喪葬費和補助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那個老婆子拿走了。不然以後你可怎麼生活!”

魏秋霞是蔚楠母親的徒弟,進廠後就跟著她乾活。

後來因為能力出眾做了小組長,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於師父還是打心眼裡尊重。

現在對於師父留下來的女兒,也比彆人更多了幾分疼惜。

魏秋霞越說越氣,忍不住又替蔚楠打抱不平。

“當初師父去世的時候,按說就應該叫你回來接班。可你奶跟你爸鬨了一場之後,接班的人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你那個堂姐。

當時廠人事上不同意來著,說師父有親女兒,為啥要讓一個夫家的侄女接班?結果你奶跑到廠辦滿地打滾,哭鬨的廠長書記都不敢在屋裡待。

最後你爸親自給人事科按了手印,答應把這個工位讓給你堂姐,保證以後不會因此給廠裡添麻煩,這事才算完。

這是親爹乾的事兒?!

當初你下鄉的時候,根本就不到年齡。要不是你那個三叔要結婚,你奶非逼著你爸往家裡寄錢,你們家至於為了貪圖劉家那一百塊錢和五十斤糧票硬要你替她閨女下鄉嗎?

不是姐說你,你那個爸根本就不配做爸,根本就不配讓你哭!你有哭他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把那錢拿回來攥到自己手裡,以後好好過日子!”

這些年蔚楠不在家,家裡發生的事兒她還沒有魏秋霞知道。所以她說的時候,蔚楠一直沉默不語,靜靜的聽著。

也沒有去解釋自己哭的壓根就不是那個所謂的爹。

“小楠回來了?在哪兒呢,她現在在哪兒呢?”

就在這時,走廊裡忽然傳來了一個蒼老而尖銳的聲音。

隨著聲音,一個穿著黑棉襖,包著黑頭巾的老太婆猛地一下推開了病房門,朝裡麵衝了過來。

蔚楠住的這是一個八人的大病房,那老太婆進來後明顯頓了一下,顯然她已經認不出六年未見過麵的孫女了。

然後她看到了魏秋霞。

老太婆眼珠子轉了幾下,對著蔚楠直衝而來。

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哭喊:“我打死你這不孝順的孩兒啊,你咋才回來啊?你那苦命的爹到死都沒見著你的麵兒啊!”

她哭著,用手在蔚楠蓋著薄被的身上用力的捶打,那唾沫星子更是四濺開來,有好些都要噴到蔚楠的臉上。

蔚楠的父母全是大學老師,自幼接觸的人都是文化圈子裡的,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陣仗?

這一刻,她全身都僵硬了,身體緊繃到極致,腦子也完全停止了思考。

“哎呀她奶,你可彆砸了,小楠剛醒,你再給她砸暈過去。”

看到老太婆這個樣子,魏秋霞連忙上前阻攔。

她擋在老婆子和蔚楠的病床之間,不悅的說。

“看看你說的是啥話!我砸啥了?我砸的是被子!小楠是我親孫女,我心疼著呢!”

老太婆王三花不客氣的把魏秋霞巴拉到一邊,用力的擠出了一個慈愛的表情。

對蔚楠說:“楠啊,走,跟奶回家!這回來了,咋不得回家給你爹磕個頭啊,在這醫院裡住啥?這住一天,不得好幾毛錢,恁貴!”

說著,就要去掀蔚楠身上的被子。

蔚楠趕緊往角落裡縮了縮,將被子又往下巴處拉了拉,之後才衝著王三花露出了一個苦兮兮的笑,說出了穿越過來的第一句話。

“奶,我也想回家,可醫生不讓啊!醫生說我嚴重貧血,非得讓我住在這兒打幾天營養針。不然,他說我可能就得隨我爸去了。”

聽蔚楠說如果不住院就會死,王三花楞了一下。

可她馬上又露出了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你可信那醫生的話吧,他們都是騙錢嘞!年輕輕個娃,咋能說死就死?

哎呀,你趕緊跟奶回去,回家病就好了。你這啥也不是,我看就是你爸想你了,嫌你回來晚了,沒去給他磕頭!”

蔚楠藏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雖然她早就看出這個世界的蔚楠就是個在苦水裡泡大的小白菜,沒有人可以指望。

可她還是沒有料到她的這些所謂親人能夠無恥卑劣到如此程度!

剛才魏秋霞已經跟她說了,蔚大民是心臟病突發去世的,死在了馬路邊,沒有留下一句話。

是被熟人認出後,通知到了廠裡。

王三花得知兒子死訊後,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想著怎麼給兒子辦理後事,而是先跑去廠裡要喪葬費和最後那一筆補助金。

因為對她太了解了,也是怕把錢給了她,蔚楠回來會鬨。

所以廠領導就讓人立刻給蔚楠發電報,並且發話這錢除了蔚楠同意,其他什麼人也不能給。

王三花鬨了幾次後發現這錢確實要不回來,就又把心思打到了蔚大民留下的房子上。

廠裡給辦的追悼會剛結束,她連兒子的骨灰都顧不得拿,就追著廠領導非要那房子的鑰匙,說要帶著小孫子搬進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