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捉蟲)(1 / 2)

拚縫散碎的魂魄是件費時又費力的事情,穆時閉著眼睛,眉頭緊蹙,一滴汗從頰側流了下來。

時光不斷流逝。

桌上的魂燈中,明黃色的火焰依舊微弱,但不再是一會兒燃燒、一會兒熄滅的樣子了,變得平穩了很多。

主屋外麵。

休憩過後又趕來的雲氏家主和夫人都被攔住,不能進主屋。他們本想和景玉一起在院子裡等,但天太寒,被景玉和秋香勸去了點著炭盆的東廂房裡。

他們兩人心情急切,在東廂房裡坐不安穩,時不時地就要走到門口,打開門看一看緊閉著門的主屋。

戈原王的心腹薛爺那邊也來了人,想見一見穆時,也被攔住,寒暄片刻後就離開了,說之後換個時間再拜訪。

賀蘭遙也出了門,去藥鋪那邊,繼續給白城百姓義診去了。

昨日與賀蘭遙動過乾戈的壯漢聽了白城百姓的提議,帶著父親求上門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景玉救治老人家。

景玉麵對壯漢的再三請求,表示無能為力,眼見著雲府的家丁將人送出去。

足足四個時辰過去,夜色籠罩。

從藥鋪歸來的賀蘭遙過來探問雲臨的情況,還攜了兩張自己開給病患藥方,與景玉講明患者情況,問這般開藥是否合適。

就在此時,主屋的門終於打開了。

穆時提著魂燈,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她身體稍稍側傾,靠在木門上,麵色有些蒼白,把針帶拋向景玉:

“師姐,你的固魂針。”

景玉接過針帶,打開看了眼,又卷起來。

東廂房裡的雲氏家主和夫人聽見了動靜,覺得固魂一事大約是有結果了,便打開門出來看。

“穆仙君,我家阿臨……”

“一魂二魄保住了,短時間內不會消散。”

穆時提著魂燈往院中的石桌走,

“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她了。”

這是數日來唯一的好消息,雖然是個好消息,但所有人都明白,雲臨的情況仍未脫離危險。雲風和雲楊氏朝穆時道謝時很誠摯,但心中沒有任何喜意。

二人進了屋,秋香也緊隨其後。

景玉也站起身:

“我也去看看雲小姐的情況。”

穆時把魂燈放在桌上,提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她頭也不抬地問道:

“賀蘭公子,你不進去看看嗎?”

“茶涼了,溫一下吧。”

賀蘭遙搶在穆時之前將茶杯拿走,揭開壺蓋,將茶水倒回去,把茶壺放到碳爐上煨著。

“我與雲小姐有男女之彆,如非必要,我還是不要進姑娘家的閨房比較好。”

他來白城這些時日,每次進雲臨的閨房,都要問秋香是否方便,生怕碰上換衣擦洗的情況。

“你在意這個?”

穆時歪頭看他,搖了搖頭,

“施針、包紮皆需褪衣,若病在較為私密的位置也需要脫衣,你若是在意這種事,要怎麼給人治病?”

賀蘭遙低下頭,看著麵前的空茶杯:

“我並不在意,是男是女,皆是病患,脫了衣服也不過是形狀不同的肉。”

“可我不在意,不代表他人也不在意。”

他用拇指和食指握住茶杯,一邊看燒窯時燒出來的冰裂花紋,一邊道,

“我有一位故友,曾為一位定了親的姑娘包處理腹部傷口,夫家認為她失了清白,退了婚,並四處散播此事,那位姑娘自縊了。”

“此事荒誕病態,可仔細一想,除了風流的合歡宗,世上處處皆是如此,這樣的事情,也沒少發生過。”

賀蘭遙眼簾低垂,遮住眼中的情緒:

“我不在意男女之彆,也不怕風言風語。但一想到我的不在意會害得患者跌進火坑裡,就覺得心慌。”

他看起來隻是個少年,在最張揚的年紀。但也不知道究竟是見過、聽聞了多少荒唐事,已經學會小心翼翼了。

“彆把什麼事都往自己頭上攬。你剛剛說的事情是中州的嗎?”

穆時把茶壺從碳爐上取下來,再次倒茶,對又要以茶涼了為理由阻攔她的賀蘭遙說,

“你要是知道具體位置,就帶我走一趟吧,到時候把那姑娘的夫家浸豬籠,這種人活著浪費糧食。我喝冷茶不會生病的,彆瞎操心。”

賀蘭遙提醒道:

“穆仙君,你可是個正道,彆為這種人臟了手。”

“而且那家人已經死了。”

賀蘭遙抬起頭,說道,

“被毒死的,凶手至今都沒有抓到。”

“抓不到凶手?”

穆時疑惑道,

“那作案的是修士?是用的燭陰毒嗎?”

賀蘭遙放下手中茶杯,問:

“穆仙君為何會猜想到燭陰毒?”

“從何說起呢?”

穆時半低著頭,淡淡地說,

“我有個劍修轉醫修的師叔,現在在中州藥王穀混。他醫治患者病症的同時,也經常偷偷摸摸地去給該死的人投毒,一般就是用燭陰毒。”

信息量有點大。

劍修轉醫修,現在在藥王穀,還是穆時的師叔,這不就是明決嗎?

賀蘭遙沉默了片刻,說道:

“我還是頭一回知道,明副穀主會做這種事。不過,穆仙君猜錯了,這事還真不是明副穀主做的。死者所中的毒與燭陰毒原理相似,但並不相同。”

“不過中州的官府,還是將死者所中的毒,判斷成了燭陰毒。”

穆時飲了口茶,她對熱茶沒什麼興趣,更喜歡喝冷掉的茶,冷茶有種不同於熱茶的香味。

她品著茶香的餘韻,看向賀蘭遙,問:

“你對這事怎麼這麼清楚?你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