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賀蘭遙將行囊放在石桌上,起身走到門口,對天機閣弟子行了一禮,問:

“祝閣主不先見穆仙君嗎?”

天機閣弟子不溫不火地回答:

“賀蘭公子不必擔心,閣主遲早會見穆仙君的。”

賀蘭遙心情有些忐忑。

天機閣閣主放著劍尊傳人不見,先見他這個凡人,不會是想給穆時立一個下馬威吧?

但做這種事又有多大的好處?

雖然能凸顯天機閣的威嚴,但容易得罪太墟仙宗,興許還會惹怒明決……對一個師父剛飛升的小輩逞一時之威,留下後患不說,傳出去還會被人笑話沒肚量,實在犯不著。

賀蘭遙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那我就不推辭了,請仙君為我引路吧。”

他雖然無法修行,但到底是賀蘭家的九公子,出門在外代表家族,違逆有可能統領正道的祝恒,可能會給家裡添不少麻煩。

天機閣弟子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賀蘭遙往對方指引的方向走,天機閣弟子稍後一步,不多時,他們就進了問天樓。

問天樓內部本是暗的,但以夜明珠、銀絲簾紗點綴後,竟呈現“天上星河月色”的景象,廣闊、神秘又不失華美。

幾名身著弟子服的男女擋住了賀蘭遙的去路,他們手中捧著未擺放東西的圓盤形狀的漆器。

引賀蘭遙進門的那名弟子客氣道:

“賀蘭公子,請將身上武器與毒藥交出。不用擔心,等你離開問天樓時,我們會把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換給你。”

這是天機閣的規矩,也是客人應當遵守的禮儀。

賀蘭遙將手中的折扇放在圓盤中,又摸向手腕,先是從腕上解下袖箭的機關,又從袖袋裡摸出兩個瓷瓶,又在衣袖夾層間拔出幾根銀針,從腰帶裡抽出一根十九尺長的銀色軟絲。

這還沒完,賀蘭遙用力踩了下鞋後跟,輕薄的、色若寒霜的鋒刃彈出。賀蘭遙把鋒刃拔出來,放在圓盤裡。

有個年輕的弟子滿臉震驚:

這人也太能藏了吧?

賀蘭遙和氣地交代:

“仙君們千萬不要因為好奇而觸碰這些東西,上麵都有劇毒——就算是修士,中了毒也不會好受的那種。”

交代完畢後,賀蘭遙跟著引路弟子,沿著修建在問天樓內壁上的樓梯向上走。走到最上方,無路可走的時候,賀蘭遙看見了一顆巨大的夜明珠。

這顆夜明珠平日裡就掛在這最高處,如同圓月一般,照亮整座問天樓。

引路弟子將手放在夜明珠上。

景色變換。

賀蘭遙腳下的石梯變成了一條平坦的路,通往刻有特殊紋路、浮在湖中的圓台,周圍的星河月色,亦由虛假變為真實。

賀蘭遙看見,圓台上有個背對他而坐的人。

那人背後,三千銀絲披垂,宛若月下霜雪。銀發之下,是一件後擺極長的薄紗外衣,底色灰黑,可見點點或散落、或簇擁的白花綻開在枝稍上,是“雪夜寒梅”圖。

這就是天機閣此代閣主祝恒,“不似人間客,宛若天上仙”的祝恒。

賀蘭遙拱手、躬身行禮:

“晚輩拜見祝閣主。”

祝恒沒起身,也沒回頭,聲線清冷:

“你長得不太像你父親,是隨了母親?”

“也不像母親。”

賀蘭遙答道,

“與父母、祖父母、外祖及族中兄姐都不怎麼像。”

用他二叔和二叔母的話來說,就是“不像賀蘭家的孩子”。

賀蘭遙對此也不知該如何反駁,賀蘭家是頂好的修真世家,他沒靈根也沒靈力,可不就是不像賀蘭家的孩子嗎。

祝恒又問:“你父母可還好?”

“信中說好。”

賀蘭遙說,

“不過我已許久未歸家,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一切都好。”

祝恒稍稍點頭:

“應當是好的,修士壽命長久,一兩年的時間,很難發生什麼變化。”

“倒是你,如此體質,行走於修真界,要萬般小心。若是被邪修發現,怕是會被捉去,用來破各門派的禁製。”

賀蘭遙沉默半晌。

祝恒好像知道他能無視禁製了?是他不小心暴露的嗎?還是說,是家裡把這事告訴祝恒的?

賀蘭遙小心翼翼地問:

“祝閣主,您是卜算到了什麼嗎?”

“沒有,我看不見你的命途,即便嘗試去卜算,也隻得到無效的亂卦。”

祝恒說道,

“但命這東西,並非隻能靠卜術去看。我已活了將近三百年,經驗告訴我,你這種人,若不畏畏縮縮地活,下場必然十分淒慘。”

“依附他人或許是條路。但曲長風飛升,鬼君曆劫,藥王穀那個渡劫期的老頭子已經快老死了,此時的修真界,沒有能讓情況一邊倒的強者。穆時強於大部分人,但她命短,護不了你多久。”

賀蘭遙和祝恒說了沒幾句話,心緒就被攪得一團亂麻,此時再提起穆時,賀蘭遙就更覺得煩躁了。

“祝閣主,天機閣的批命就一定準嗎?”

賀蘭遙深吸一口氣,問道,

“我知道這樣問很冒犯,但批命終究隻是卜算的結果,一紙批命書,怎麼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

祝恒似乎是在下棋。

賀蘭遙能聽見玉石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他聽著這動靜,心想:

在祝恒眼裡,人命是否就如同棋棋子,永遠要下在棋盤上規劃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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