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語安艱難地熬過了痛苦的孕期,在六月三十日晚八點十分時,開始宮縮。
她已經住進醫院一周了,醫生專家們一直在檢測著她的各項指標與胎兒的狀況,已經做好了生產準備。
宮口開到三指時,醫生傳達指令,通知專業醫師準備無痛分娩針的注射。
宮縮帶來的劇烈痛感讓段語安臉色慘白,坐在病床旁邊的謝博成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眶紅了一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段語安咬著牙忍著不讓自己叫出聲,她怕自己表現得太難受,謝博成會跟著難過。
“醫生已經到了,現在開始準備無痛分娩,手術室已經準備好,各部門人員也已經到位。”
一大群醫護人員湧入產房,金屬器具隨著小推車快速推動而磕碰在一起,發出冰冷刺耳的聲音。
段語安被幾名護士輕輕側翻,與謝博成麵對麵,他濕濕的眼睛離她更近。
麻醉醫師站在段語安背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提醒道:“準媽媽,我們要開始打無痛了,需要你配合,待會兒要忍著點好嗎?要堅強,千萬不要亂動,有任何不適立刻告訴我。”
段語安聲音顫抖道:“好。”
謝博成提前在網上搜過無痛針的樣子,可此時親眼看到,隻覺得更加可怕。
約八公分長的針冷冰冰地看著所有人,尖銳的針頭反射著產房裡清冷的燈光,讓人光看著就覺得渾身痛不欲生。
謝博成又低下頭,看著滿臉冷汗,還在咬牙忍耐著的段語安。
他嘴唇輕輕顫抖著,想安慰她,卻覺得安慰才是最沒良心的做法。
他的愛人因他而受苦,他有什麼資格說出讓她忍忍或者彆怕的話。
一切都是徒勞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段語安疼痛煎熬,卻無法感同身受,也無法幫她分擔。YuShuGU.
他毫無損耗不痛不癢地坐在這兒,此刻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其抓狂、自我厭惡的事情。
“小漂亮。”謝博成聲音抖得厲害,一滴淚順著眼尾落下,“要怎麼做才能讓我跟你一樣這麼痛。”
感受到冰冷的針靠近了自己的腰,段語安的手顫抖了下,而後故意忽略腰後的那點冰涼,抬手拂了拂謝博成的眼角,“彆哭,笨蛋。我還沒哭呢,你倒是委屈上了。”
她的聲音格外虛弱,手上也沒什麼力氣,在謝博成臉上輕輕擦了幾下,說:“謝博成,我們結婚的時候你都沒有哭,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會哭呢。”
謝博成握住她的手,在嘴邊輕吻了下,心疼說道:“我自責,自己什麼都不能為你做。”
段語安說:“你能陪在我身邊,因為心疼我落淚,我已經覺得自己躺在這裡很值得了。”
針被插/入段語安腰間,她身體立刻緊繃,被謝博成握著的手也緊緊攥成拳頭。
肚子和腰間兩股痛感向她襲來,段語安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病床上。
她的指尖緊緊捏在謝博成虎口處,指甲陷入肉裡,他皮膚上很快紅了一片。
僅存不多的理智令她下意識想要鬆手,可謝博成立即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她,讓她繼續掐著自己。
不久,無痛針注射完畢。
段語安漸漸平靜下來。
護士們準備推段語安進手術室,其中一人臨走前詢問一旁的同事,“有提前安排準爸爸進去陪產嗎?”
同事還沒說話,段語安便道:“彆讓他進來了,我怕到時候他比我更需要你們照顧。”
護士沒忍住笑出聲,安慰了謝博成兩句,快步推著段語安離開。
謝博成一家和段語安父母一起在手術室門外等候著,因為打過麻醉,手術室裡並未傳出段語安的痛呼聲,走廊安靜得詭異。
此刻的時間過得格外慢,仿佛一秒被分成了兩秒。
為了不給父母們增添壓力,謝博成一直沒敢來回亂走動,隻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晚上十點八分時,手術室中突然響起一陣極其具有穿透力的哭聲。
謝博成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右手握成拳頭在空氣中砸了兩下,一直緊繃著的精神終於得以放鬆。
“終於生了終於生了!我的寶貝女兒啊,你可真是讓媽媽擔心死了!”
鬆了一口氣的安寧玉倒在段天德懷裡哭起來,常嬌也拍了拍胸口,情緒有所好轉。
由於太過激動興奮,謝博成全身都不受控地顫抖著,站在手術室門口,伸長了脖子等待門打開。
幾分鐘後,醫生率先從手術室出來,“恭喜,產婦順利生下一名六斤八兩的男嬰,母子平安。”
安寧玉哭得更大聲,說:“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男孩子,這臭小子折騰我寶貝女兒這麼久,將來一定讓他好好伺候我家圓圓。”
常嬌也笑著說:“對對,男孩兒也好,往後多個男子漢愛護圓圓,也行也行。”
謝博成沒有加入媽媽們的聊天,一顆心都在想段語安怎麼還不出來。
一旁被段天德拉著感謝的醫生以為他急著看孩子,走前特地提醒了一句,“剛出生的寶寶還需要簡單清理一下,等一會兒才會和媽媽一起出來。”
謝博成先道了聲謝謝,而後又輕笑著說:“我才不是在等孩子,我在等我老婆。”
醫生一愣,笑聲更大,“哈哈,一看這位就是個好老公。不過兒子也是要關心一下的,畢竟是太太受了這麼多苦生的。”
謝博成點點頭,“嗯,等我確認我老婆沒事後,再去好好關心他。”
孩子和段語安一起被推回病房後,兩家人一起湧向病床。
雖然都對孩子期待已久,可此刻沒有人關注放在段語安身邊的一團小團子,紛紛向段語安驅寒問暖。
“寶貝女兒,你辛苦了,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還痛不痛?”
“圓圓受罪了,等出院後媽媽一定把你瘦下來的肉全給養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