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瑟本來以為,自己就算沒有小魚的陪伴,也是可以的。
畢竟,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寂寞也好,孤獨也好,都習慣了。
然而,“習慣”的確是個可怕的東西。
僅僅和蘭斯這個話癆小魚在一起才短短幾天,溫瑟已然發現,自己在失去耳邊的一連串叨叨後,開始懷念小魚了。
珊瑚骨寂靜下來,沒有鬨騰的小魚,溫瑟也不必一天到晚頭疼怎麼說服小魚不要“越獄”,可是……
忽然覺得一切索然無味怎麼辦?
溫瑟躺在海葵裡麵,閉著眼睛,一直停滯不動的思緒再次陷入了苦悶之中。
他的小魚……
溫瑟本自傲地以為,在這海洋之中,應該是小魚依賴他的,結果卻發現,到頭來,卻是他更依賴小魚。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睜開眼,溫瑟看向了之前蘭斯經常躺著的地方,那裡隻剩下一顆珍珠,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珍珠……
溫瑟想起來就又好笑又好氣。
按耐不住寂寞,溫瑟沒有辦法,隻好從海葵裡麵遊出來,他彆彆扭扭地想到,都這麼久了該冷靜也差不多冷靜下來了,他得去找蘭斯。
雖然溫瑟有信心蘭斯挖不開珊瑚骨,但,要是小魚另想辦法了怎麼辦?
而等溫瑟出來,他一眼就看到蘭斯背對著他,貼在珊瑚骨的某一處。
蘭斯整條魚掛在那裡,緊緊地貼著珊瑚骨。
溫瑟愣了一下,心中一緊,但他仔細地看了幾眼,又鬆了一口氣。
要不是蘭斯的尾巴還在輕輕地擺動,溫瑟會以為蘭斯死了。
溫瑟不動聲色地遊到蘭斯身邊,問:
“你在乾什麼?”
蘭斯被陡然過來的溫瑟嚇了一跳,他一扭頭看見是溫瑟,不由抱怨了一句:
“你走路怎麼沒聲,嚇死我了。”
走路?
溫瑟沒說話,他隻是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他和蘭斯的魚尾。
蘭斯:“……”
忘了自己早就不是人了。
“沒、沒什麼。”
蘭斯往溫瑟這邊偏了便,擋住了溫瑟探究的視線。
但是跟溫瑟離得近了以後,蘭斯看著溫瑟近在咫尺的臉,就不由自主想起昨天的“教學過程”——
然後,然後蘭斯就沒那麼有底氣地擋在溫瑟麵前了,他猶豫了一下,小小地往後退了一步。
溫瑟的眼睛眯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需要想,就知道蘭斯在弄什麼小動作。
溫瑟湊上前去,強硬地問道:
“你在乾什麼?”
“沒什麼啊!”
蘭斯的語氣有點顫,根本就沒有一絲底氣。
“嗯?”
溫瑟挑眉,“你還記得你原來說過的話,你會永遠聽我的,不反抗嗎?”
聞言,蘭斯鬱鬱不樂地點了一下頭,然後移開了。
這時候,溫瑟才看見蘭斯一直擋著的是什麼。
一個洞。
當初用來圍起來的珊瑚骨並不是那種全然無縫的,所以,整個珊瑚骨牆裡麵會有大大小小的坑洞。
但是溫瑟一點都不擔心蘭斯會通過這些孔洞出去,因為這些孔洞都太小了,最大的那個,也就隻能伸進去一個人魚的頭。
但是,現在,溫瑟對當初的自信,呈懷疑的態度。
蘭斯不讓他看的那個孔洞,算是比較大的了,勉強能塞進去一個頭的那種。
而在蘭斯離開後沒多久,一條透明的觸須從孔洞裡麵進來,哆哆嗦嗦地摸來摸去,好不容易勾搭到蘭斯的一隻手,那條透明的觸手就立刻就歡快起來,對著蘭斯就“上下其手”。
蘭斯卻一點自己被占便宜的感覺都沒有,他隻是在觸須漫無目的懟上他的臉的時候,才無可奈何地抓住觸須,阻止觸須的動作。
溫瑟:“……”
溫瑟的眼神危險起來,他想起昨天自己才教過蘭斯怎麼用次聲波“聊天”,於是打開了他許久不去的聊天群——
【啊啊啊啊,我摸到小魚了!】
一進去,溫瑟就聽到水母的尖叫,吵得他頭昏腦漲。
蘭斯抓住那隻進來的觸須,一點都沒有自覺,他看了看溫瑟,發現溫瑟皺著眉,於是猶豫了一下,扯了一下手裡透明的觸須。
水母開心得要命,被蘭斯扯了一下觸須後,它竟然自己扯斷了觸須:
【給你給你都給你,小魚想吃的話,我還有很多哦。】
【謝謝。】
蘭斯回應了一句,然後他把透明觸須拉進來,問溫瑟:
“你要吃嗎?”
溫瑟看著麵前的觸須,額上蹦出來一個青筋,他對這種舉動好氣又好笑:
“你……是為了吃的?”
這話說的,像極了一個抓包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正在質問出軌緣由一樣。
平心而論,溫瑟這麼想的確是有理由的。
迄今為止,在他的飼養下,他的小魚就隻吃過三樣東西——
肉腕足。
藍色焰火小魚。
還有海藻。
蘭斯眨眨眼,他見溫瑟不吃,自己叼著透明觸須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解釋:
“當然不是……不過也是原因之一啦。”
在海底好幾天了,雖說蘭斯的身體十分適應這些生食,並且極為喜愛吃藍色火焰小魚,可是,蘭斯作為人類吃了二十多年熟食,他無比想念自己在陸地上吃的各種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