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那兩個人還是不從柱子後麵出來,還開……大哥?”
伏特加調整著手上的熱成像儀,似乎還想通過這東西觀察出大樓裡那兩人的動向。
他轉頭剛想請示琴酒的意思, 卻發現他們大哥從剛剛開始, 就一直在看手機。
最開始是在看定位軟件,再後來是在打電話,但對方好像無人接聽——這一點讓伏特加有些驚訝, 他想不出還有誰敢不接琴酒的電話。
但琴酒這幅三心二意的樣子,確實十分罕見。
琴酒終於舍得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伸手把伏特加手上的成像儀扔開。
“熱成像穿不過承重柱這麼厚的絕緣體, 那個女人是吃準了才躲在那邊的。”
“……女人?”伏特加愣了一下。
他們開著直升機的動靜太大, 所以幾乎一到射程範圍就對著窗戶邊的人影開火了, 幾乎沒有給對方喘息反應的時間。
——也間接導致了,他們這裡也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伏特加回憶著剛剛熱成像裡看到的影像:“……那個胖子應該是我們的目標, 旁邊那個瘦子, 原來是個女人?”
琴酒沒有回答, 隻是示意暫時停止開火,隨即抬頭:“確定裡麵隻有兩個人?”
伏特加點頭:“熱成像顯示, 隻有兩個人。”
琴酒觀察了一下對方現在躲著的掩體和附近的裝置,隨即抬手, “把樓梯封了。”
兩發子彈遠距離狙中了樓梯上方天花板上的裝飾, “砰”地一聲, 巨大的圓球裝飾掉了下來, 砸中承重柱旁通往樓下的樓梯,徹底封死了這一條路。
琴酒的指尖在室內設計平麵圖上劃了兩下,開口。
“整個頂樓隻有兩個樓梯,還有中間的電梯, 現在電梯停了,他們要下樓逃命隻能走樓梯。另一邊樓梯在他們正後方,要從這裡逃過去,要繞過整個半圓形的露台。”
在直升機和狙|擊槍的雙重封鎖下,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琴酒再度瞥了一眼他們藏著的承重柱:“那根柱子最多再承受一輪火力。”
他吃準了這兩人不過多久就會被迫離開這個藏身處——不然,不被火力掃射而亡,也會因為承重柱的倒塌而被壓死。
結果似乎果然如琴酒所料,高層廢墟的黑暗中,一個白色的胖乎乎的身影突然竄了出來,繞著露台左半邊開始奔跑,目標很明顯是另一側的樓梯。
今天晚上吞口議員參加宴會穿的衣服,就是白色的禮服。
伏特加頓時精神了起來,“出來了!開……”
“等等。”琴酒開口叫停。
他重新拿起熱成像儀,架在鼻子上看了一眼,隨即嗤笑一聲。
“身形不對,身手靈活——這是那個女人。”
雖然她身上套了吞口議員的外套,似乎又在外套裡疊穿了兩件衣服墊寬了體型,但靈活的身手瞞不過琴酒的眼睛。
熱成像的人影下,也明顯比她偽裝的體型苗條了一半多。
“砰砰”兩聲槍響從機艙旁射出,擊中了那個身影後腳跟的地麵。
“基安蒂!”琴酒驟然開口,冷凝的目光瞪了過去,“誰允許你開的槍?”
基安蒂被瞪得哆嗦了一下,隨即也暴躁起來:“乾什麼!這人很明顯是目標的保鏢,目標不肯出來,先把他保鏢殺了不行嗎?還是你什麼時候也和蘇格蘭一樣,不接受濫殺無辜了?”
絕不留一個活口,是他們組織一貫的行事準則,她隻是按照準則行事,突然被吼了一聲,頓時惱火得不行。
指尖在扳機上輕扣兩下,基安蒂煩躁道,“還等個屁?直接開火打穿承重……”
“第二個,出了。”
正在基安蒂差點和琴酒吵起來的時候,科恩乾巴巴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兩人的話。
伏特加趕忙定睛一看,第二個身影從承重柱後跑了出來,與第一個身影相比,他脫去了白色的外套,黑色的襯衫在黑暗中顯得瘦了一點,但奔跑的動作相當遲緩,一看就是平時缺乏運動的表現。
他逃向了和第一個身影完全相反的方向,但因為圓形的露台,他們最終都能到達正背後的樓梯。
“是胖子!”伏特加拿著熱成像儀掃了一眼,“就是他!開火!”
直升機緩緩直行,繞著露台向右邊駛去,正打算對第二個身影開火。
“……等等,”琴酒第二次打斷了開火的命令,突然眉頭一皺,“你確定,隻有兩個人?”
“當……”伏特加當即就要自信回答。
琴酒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那個是什麼?”
他指著柱子前的牆壁,牆壁上是一個略微扭曲的黑色影子,雖然微弱的燈光讓那個陰影看不真切,但還是能看出來,是一個正趴在柱子後、壓低身影的人影。
他好像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再加上角度原因,看上去幾乎隻有一個孩子的大小。
伏特加頓時暗罵一聲,“原來還藏著一個保鏢!”
“不是保鏢,開火。”
琴酒親自按下了掃|射鍵,第三輪炮火對準了承重柱——和柱子後方那個疑似是他們目標的身影。
正當其餘人的目光正盯著集火的方向時,科恩突然動了動嘴皮子,仿佛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開口。
“情況不對。”琴酒突然叫停了掃|射。
那個黑色的陰影,在他們掃射的過程中,幾乎紋絲不動,但在某個瞬間,突然用一種僵硬又古怪的姿勢倒下了。
——就像是皮影戲的支撐架突然被折斷,搭成影子的紙片人頃刻倒塌。
科恩終於慢吞吞開口,“剛剛,影子,下樓。”
琴酒冷眼看著他,“你是說,在那個被封住的樓梯口,剛剛有個影子下樓了?”
“不可能!”反駁的是基安蒂,“整個樓梯口都被堵住了,那個胖子肯定過不去,那麼點地方,隻有小孩有可能通過。”
科恩默默補上,“所以,沒說。”
所以他沒說——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接二連三被戲耍,琴酒也暴躁起來,“去追右邊那個,掃成蜂窩。”
第三個搭著影子的保鏢存不存在暫且不提——也有可能是前兩個人逃離前就搭好了皮影戲的架子,第一個的身形明顯不是,真身隻有可能是第二個。
琴酒的推理顯然是對的,直升機的速度很快就追上了那個中年胖子,這回根本用不上直升機的炮火,基安蒂和科恩架起狙|擊槍,基安蒂率先開口。
“頭讓給你。”
話音出口的瞬間,“咻”的子彈聲從她手中的槍口發射,正中那個踉蹌的胖子,一下打在了他的後腰處,貫穿腹部,契入地麵。
那個胖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但還未斷氣的身體頑強地向前爬去。
“謝謝。”科恩真誠地感謝了基安蒂,調整了準鏡,對準了地上胖子的頭顱。
“咻——”
第二聲子彈射出的槍響響起,破空聲倏忽而至,中槍的卻不是地上的吞口議員。
伏特加隻感受到本來穩穩的直升機突然一陣劇烈晃動,儀表盤上出現了紅色的警告字眼,“嘟嘟嘟”的警報聲也響徹了整個機艙。
“什——”
“是二十四層!”基安蒂的驚叫聲響起,“子彈是從二十四層射出來的!”
“給我!”
琴酒不由分說端起旁邊科恩的狙|擊槍,透過瞄準鏡,看到了二十四層窗邊的人影。
黑色的針織帽遮著一頭黑色的短發,半張臉掩在瞄準鏡後,但琴酒還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正端著槍站在二十四層窗口,胸膛因為之前的爬樓長跑還在急促氣喘,但端著槍的手卻穩穩當當,又是三發子彈嵌入了直升機副翼的接口處。
“大哥!快、快撐不住了!”伏特加慌亂的聲音搭配著他操控按鈕的“喀啦”聲,顯得分外惹眼。
直升機的劇烈搖晃讓琴酒無法瞄準赤井秀一,幾發子彈都嵌入了他身旁的牆壁,而已經在機身嵌入子彈的赤井秀一功成身退,毫不戀戰,乾脆地端著槍縮了回去,順手關上了窗。
琴酒一把扔下狙|擊槍,啐了一口,“……撤退!”
*
“吞口先生!吞口先生!”
津木真弓看著腹部中彈的吞口議員,沒敢動他,伸手在他臉上拍了兩下,勉強讓他保持清醒。
“喂,是我,讓樓下的救護車上來!位置在二十五層,吞口議員中彈了,傷口在腹部,看上去情況不太好,帶上氧氣麵罩!”
大樓最開始疏散響起的警報聲是火警,救護車來了好幾輛,剛剛津木真弓已經提醒他們留下一輛救護車待命,正好用上了。
但現在電梯停止運行,哪怕要人為去機電室打開開關,也需要起碼好幾分鐘的時間。
津木真弓環顧著四周的廢墟,正打算看看有沒有可以急救的道具,突然一截黑色的尼龍帶被遞了過來。
“用這個。”
江戶川柯南的聲音中還透著劇烈的喘息,遞給她腰帶的手還在顫抖。
“你怎麼又上來了!”津木真弓驚叫,“不是讓你在下麵等?!”
剛剛他們說好兵分三路,江戶川柯南一直躲在柱子後,用影子吸引琴酒的注意力——她了解琴酒,按照他多疑的個性,多半不會被第一路的她吸引注意,第二路的吞口議員跑出去或許會短暫地引開他們,但隻要看到了柱子後的影子,琴酒肯定會停下來先狙柱子。
而江戶川柯南因為是孩子,目標小,跑起來也快,架好影子後馬上從樓梯的豁口處離開——那條路隻有他小孩子的身形可以走。
按照她的計算,這樣一來一回,等琴酒差不多發現自己被耍了,真正去追吞口議員的時候,赤井秀一也差不多該到了。
甚至如果吞口議員動作快點,足以他直接跑下樓。
但她還是高估了一個常年大魚大肉應酬的胖子,他在離樓梯口隻有幾步的地方,被狙|中了腹部。
“這是彈力腰帶,先幫他止血。”
江戶川柯南見她遲遲不接過,乾脆自己跪下身幫議員止血。
“……沒用的,是貫穿傷。”津木真弓搖搖頭,伸手脫下身上的外套。
姣好的西裝麵料此刻卻成為了包紮的阻礙,她手上沒有工具,沒法將西裝拆開,隻能一整件衣服團吧團吧墊在議員的傷口上,試圖直接塞住傷口物理止血。
她看了看時間,心中卻在計算時間。
——她在計算,從琴酒他們安頓好這架即將墜落的直升機,再到他一路風馳電掣去宮野誌保家,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時間不多了,”AI的聲音適時響起,“你趕回去路上也要時間,最多隻能再停留六分鐘。”
津木真弓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知道了。”
“沒、沒用了……”吞口議員從昏迷中漸漸轉醒。
津木真弓的袖子一沉,她低頭,看到吞口議員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最、最後一個請求……這裡、這裡發生的一切……不要告訴我的孩……”
“堅持住!”打斷他的是江戶川柯南,“你不想活著回去看到你的女兒嗎?你不想將那些害你變成這樣的人繩之以法嗎?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