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槍|口的冰涼觸感散去。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看向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的伏特加——剛剛就是他手上的手|槍指著她。
……這是懷疑是她給他大哥下了藥,想要結果了她??
但琴酒開口阻止得太快了,那槍|口的觸感幾乎轉瞬即逝,她絲毫沒有“生死關頭走一遭”的緊張感。
琴酒繼續開口:“不是她……子彈上。”
這句話一出,津木真弓連生氣都沒顧上,當場瞪大了眼睛:“哈??有人在子彈上下藥??”
她覺得自己的常識被這個設定挑戰了:“……不是,等等,子彈從被底火觸發,再到槍膛摩擦,再到高速發射和空氣摩擦……這麼高的溫度,什麼藥性還能留存下來啊??”
——這是bug吧!這一定是bug吧!!
“組織裡有些無所事事的蠢貨整天研究這些沒用的東西。”
琴酒半闔著眼,大概是麻醉藥多少產生了一些作用,這樣不算“機密”的事就這麼脫口而出。
“但大部分毒藥的藥性還是保存不下來,實驗唯一成功的隻有一種麻醉劑。”
多半就是他現在中的這種。
伏特加沉聲,臉色很難看:“是蘇格蘭那小子,他最喜歡欣賞獵物掙紮不成慢慢走向死亡的藝術。”
津木真弓十分好奇這個“蘇格蘭”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讓這戇戇大塊頭都會用“藝術”的比喻了。
——雖然是殺人的藝術。
……算了,你們這個組織就沒有正常人。
“剛剛我看到那支槍也是蘇格蘭的。”
“不一定。”琴酒的聲音幾乎肉眼可見地弱了下去。
他大概自己也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從腰間掏出了槍,津木真弓正疑惑他想打什麼時,就見他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手臂。
津木真弓:???
“不是,等等!”
她立刻撲了過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你來真的啊?你身上都那麼多傷口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就沒把他自己當人看過,招招式式都在對自己下死手。
……折騰不死就往死裡折騰是吧?
“你等等!一分鐘!”
她一隻手按著他的槍口,一隻手飛速在包裡掏著什麼,半晌,拿出了一支黑色的電棒。
“電擊棒!輕量級防身用的,不會傷人,也不會電暈人!”
她拿出早上鬆成柊給她的電擊棒,按開了按鈕,電擊棒“啪啪啪”響了三聲,啟動了。
津木真弓握著電擊棒,覺得手有點抖,“那、那個……”
琴酒皺眉,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解:“你在猶豫什麼?”
“不、不是……”
她手往前伸了伸,但還是覺得下不去手——她對圖謀不軌的敵人可以毫不手軟,但對像這大哥這樣,雖然不能說是同伴,但、但至少人家救過她……
她還在猶豫的時候,琴酒卻已經伸手。
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冰涼的手指握上了她的手,在她的猶豫不決間,帶著她的手向前一伸。
“啪”一聲,微弱的電流隔著衣物傳導至周身,津木真弓隻覺得麵前的身軀似乎輕輕一顫。
“還、還好嗎?”她抬眼。
“……再來。”
“啪”,又是一聲。
伏特加默默彆過眼:……那種仿佛自己隻是他們play一環的微妙感又出現了。
短暫地解決完麻醉藥的問題,琴酒的意識終於恢複了清醒。
但壞消息是傷口因為電流的刺激流血流的更歡了。
津木真弓幾番動手都沒能真正止血,這樣下去就算沒有麻醉劑,他早晚也會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她咬了咬牙,看向他們兩人:“你們確定沒人追過來?”
伏特加似乎猶豫了一下:“暫時沒有,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放棄了。”
“……一個半小時內,你們能保證沒有人會進來嗎?”
琴酒眯了眯眼,似乎不清楚她想說什麼,“怎麼?”
津木真弓想了想,伸手拿出了手機,卻被琴酒一把按了下去。
“你要找人來?你的同伴?那兩個疑心病重的偵探,還是那兩個不懷好意的……”
最後的“瘋子”兩個字他咽了下去。
她搖搖頭:“都不是,一個醫生,算是……我信任的人。”
她短暫地思考過自己對於淺井誠實莫名的信任感是哪來的——但時間緊迫,她最終還是拋之腦後。
她看向琴酒:“但你得答應我,不能動他。”
津木真弓的語調很嚴肅,“他和我不一樣,是真正被卷進來的無辜的人,如果他來幫你治療,你得答應我保證他的安全——至少在我們在島上的這段時間裡。”
而等他們這群人下了島,那島上自然就沒有危險了。
琴酒沒有說話,似乎再次默認。
津木真弓下定決心,捏著手機站起身,看向伏特加:“你看著他。”
她走到離他們遠遠的地方開始給淺井誠實打電話——以防他們聽到。
還好昨夜和對方交換了聯係方式。
電話很快便被接了起來,在對方開口前,津木真弓飛快地開口道。
“誠實醫生你先彆說話,你聽我說,如果你現在身旁有人,尤其是警察的話,可以請你裝作有事的樣子,走到他們聽不到的地方打電話嗎?”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捂著電話身旁的人說了一句:“抱歉,家裡來的電話,我去接一下。”
隨後嘈雜的人聲遠去,她像是走出了公民館,“好了,我身旁沒有人了,你說吧。”
津木真弓躊躇了一下,儘量言簡意賅道:“……是這樣,誠實醫生,我這裡現在有個病人,身上有兩個……流血過多的外傷,一個是貫穿傷,一個是刀傷,都需要專業的治療,可能還需要消毒和縫合,但是……”
對方沒有說話,她深吸一口氣:“但是,你如果過來幫忙治療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是說,我會儘我全力保證你的安全,但是萬一有意外……”
她說不下去了,也不願意太過美化這一趟的風險,但淺井誠實已經溫柔地、冷靜地開了口。
“病人的傷勢怎麼樣?”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誒?不、不是……那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萬、萬一……”
對方似乎輕笑了一下,“醫生救治病人,是不需要考慮的事呀。”
*
月影島並不大,從公民館回診所準備好東西,再趕到島後的樹林,淺井誠實騎車也隻用了不到四十分鐘的時間。
津木真弓在樹林的入口處接她,遠遠就看到她騎車來的身影,招了招手:“這裡這裡!”
淺井誠實停好車,提著一個大藥箱走了過來。
“我避開了所有人,走的小路,應該沒有人看到。”她一走到跟前,就和津木真弓說。
津木真弓鬆了口氣,“你跟我來。”
淺井誠實環顧著樹林,“對了,你們之前換藥治療的時候的繃帶怎麼處理的?我聽島上的老人說這個林子裡可能有什麼大型動物,血腥味當心吸引來它們。”
津木真弓擺擺手:“不用擔心,我拿衛|生|巾吸的血。”
淺井誠實“噗”一聲笑了出來:“難為你隨身帶著那東西啊。”
津木真弓似乎頓了一下,隨即也笑了一聲,“我還帶著安全套當紮帶止血呢。”
她將淺井誠實帶到了琴酒那邊,伏特加已經被她遣出去放風了,現在隻有琴酒一個人半靠在樹乾上。
他遠遠就聽到了兩人的腳步聲,津木真弓朝淺井誠實比了個“噓”的姿勢,示意她之後千萬彆出聲,以免被人記住聲音。
在看到淺井誠實點頭後,她快跑兩步上去,看著琴酒,“不許睜眼!”
雖然得到了對方的保證不會對醫生下手滅口,但該做的保障措施還是要做。
淺井誠實安靜地走過來,開始查看病人的傷勢。
津木真弓隨手拿過地上被撕開的一截布料,遮住了琴酒閉上的雙眼,還在他腦後打了個結。
琴酒嫌惡地側了側臉:“……拿掉,都是血腥味。”
津木真弓不為所動:“那又不是彆人的血,將就一下吧。”
琴酒像是想自己伸手把那塊布條拿掉,被津木真弓一把按住:“不許動!”
琴酒:……
他都已經懶得感歎這女人種種不怕死的舉動了,除了已經習慣以外,更多是蘇格蘭子彈上那麻醉藥的藥效又上來了。
“電擊棒。”他開口。
淺井誠實正在包紮的手抖了一下,茫然地抬頭:……什麼?
津木真弓沒有動:“電擊棒傷身,你的血剛止住,醫生在包紮呢,你就當那是動手術前的麻醉劑了不行嗎?”
琴酒沒有聽她的話,動了動像是要起身自己拿,被津木真弓一把按了下去:“彆動!躺好!彆給醫生添麻煩!”
琴酒:……
他抬起完好的那條手臂,一把扯下自己眼睛上蒙眼的布料,正要自己去找。
“喂你!彆說話不算話啊!”
津木真弓眼看他要睜眼看到淺井誠實的長相了,一下顧不得許多,乾脆傾身,自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琴酒剛扯下眼睛上的布條,還沒來得及睜眼恢複視線,一雙柔軟的手便接替著那布料,直直地覆了上來。
不同於之前撕扯下的布料那樣粗糙,這雙手乾淨又柔軟,隻是輕輕地撫在他的眼皮上,便有仿佛比那麻醉劑更令人迷醉的藥效,令他頃刻間動彈不得。
津木真弓乾脆挪了挪身體,直接挪到他身後,就著捂住他雙眼的姿勢,讓他躺平了靠在她身上。
——她本意隻是想製住他的行動,讓他沒機會拿開眼上遮擋,看清淺井誠實的樣貌。
但他就這麼順著她的力道靠了下來,直接枕在了她的膝蓋上。
津木真弓愣了愣,想換個姿勢,但是被淺井誠實阻止。
……彆的她管不著,但這兩個人在這裡動來動去妨礙到她的包紮了。
津木真弓歎了口氣,將就著這個姿勢不動了。
琴酒靠在這個陌生的、甚至不算寬厚可靠的懷中,卻久違地鬆緩了些許緊繃已久的神經。
不知是不是藥效的緣故,他的頭腦越來越沉,幾乎真的要在她懷中睡過去。
突然,他聽到她低聲歎了口氣。
“……大哥,你都這樣了還要戴著帽子嗎?硌到我了。”
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