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第一眼看到津木真弓的時候, 甚至沒能判斷出她剛剛是和琴酒在一起。
——或者說,雖然心中有隱約的預感,她失蹤這段時間裡多半是和某人在一起, 但……
她的狀態太奇怪了, 臉色白得古怪, 似乎剛剛經曆了什麼可怕的事。
而按照他的了解……雖然不願意承認, 但她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時,於她而言,怎麼都算不上“可怕”。
直到他伸手扶上她,因行走間晃動的披發露出了脖頸後的紅痕,他才意識到自己最開始的判斷大概沒錯。
……但這已經不是現在的重點。
“你怎麼了?”他開口。
津木真弓扶著額頭,“……沒事, 我先去旁邊坐會兒。”
兩人於是朝宴會廳裡的空位置走去。
烏丸家為下午茶配備的桌子是遠遠大於賓客數量的, 兩人挑了個角落裡的安靜位置坐下,侍者立刻端上了熱茶,津木真弓捧著茶杯喝了兩口, 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津木真弓緩解著腦中的鑽疼, 再度拉開係統麵板。
……還是隻有係統的機械性回話。
“我好像沒有聽懂,如果有什麼其他我能幫上忙的,請儘管告訴我。”
事情還要從剛剛說起。
她已經幾乎能肯定那一夜被BUG消除的記憶多半是和琴酒有關, 而且很可能和她之前的猜測——重要的劇情事件,比如□□|火|並——毫無關係。
……聽上去非常離譜, 但這BUG大費周章地出動一次,就是為了消除這種記憶??
你們AI才是信教的那個是嗎?
最關鍵的是,與那一夜記憶一同浮現的,是一些更零碎的記憶。
一些……與遊戲裡的關鍵劇情人物在一起有關的記憶。
她很肯定那是在這局中從未經曆過的事情,但這些記憶就是這麼“浮現”了。
如果不是遊戲係統又出了問題, 那出問題的是誰就一目了然了。
——她自己。
準確來說,是她的記憶。
事實上,在全息技術發展的如今,技術層麵已經完全可以實現“篡改人類記憶”的條件與能力。
彆的不說,普通玩家選擇強製退出,係統就會自動清空所有遊戲內的記憶,作為一項保護措施。
所以“乾涉記憶”這件事,理論與實踐都沒有任何難度。
那麼最大的可能是,之前她就已經進入過遊戲,甚至進行了不止一局……
但是為什麼這些記憶被“消除”了?
她第一個反應是轟炸斯瑞出來,但無論她用什麼辦法,都喚不出那個擁有聊天技能的AI“斯瑞”,隻有冰冷冷的預設係統一遍遍回複她——“我好像沒有聽懂,如果有什麼其他我能幫上忙的,請儘管告訴我。”
所以這係統果然、絕對、肯定有問題吧??
她第二個反應當然是退出遊戲。
出於人腦的自我保護機製,碰到了未知的危險,退縮是十分正常的反應。
她甚至已經按上了強製退出的按鍵,直到麵板上跳出來通紅的警告。
【警告!警告!警告!“強製退出”後,整個遊戲進度與玩家的記憶都會強製清零,任何積分、記憶與成就都不會記入賬戶,“世界”將在你退出的那一刻走向“終點”。
確定要強製退出嗎?
是否】
“嘀——嘀——”的警報音在腦內回響,界麵一片血紅,黑白大字在麵前浮現,津木真弓的指尖在“是”的按鈕上徘徊良久……
直到工藤新一的電話打來,被電話鈴聲打斷了思緒。
“虛擬”係統中的警告聲遠去,“現實”中的一切再度進入她的視線。
少年穿過宴會中觥籌交錯的人群,急匆匆向她跑來。
他的身影與許許多多模糊的記憶重疊恍惚,她一時無法分辨真假。
——或者說,虛擬,與現實。
她突然覺得整個世界仿佛一隻巨大的克萊因瓶,“裡”與“外”、“虛擬”與“現實”的界限在那一刻模糊起來,她甚至無法判斷自己究竟在瓶子的哪一麵。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在認識你之前……在我們認識之前,是不是,已經在哪見過?
不是“遊戲”,也不是“現實”。
在一切混沌之初,在不分正反與裡外的克萊因瓶中……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見過?
津木真弓把醇厚的絕品茶喝成了白開水,連著喝了兩杯下肚,在給自己倒上第杯的時候,似乎才平靜了一點。
對麵的工藤新一見她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這才緩緩開口。
“Jamais vu?”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