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帝王掌心嬌 雪花肉 6718 字 6個月前

進了六月,天氣漸漸變得悶熱起來,姑娘們的衣裳也漸漸變的輕薄起來。路氏請了裁縫來,給家裡的女眷量身,並且一氣兒做一季的衣裳出來。

量好了衣裳,任豐年照常要去任想容的小月樓裡教她認字念書,近幾日要抓緊些了,免得到月底,任老爺要考較,任想容又是支支吾吾一竅不通。上月便是如此,若非任豐年平日裡做的功課皆有意無意給任老爺瞧了,倒成了她的錯。

不過任想容就是草包,也有她的理由,腦子燒壞了嘛,不能要求太高。因為她腦子燒壞了,身子弱,任老爺便發話,叫任豐年照顧她些,每日親去南苑裡給她教課。

任豐年聽了想翻白眼,這麼熱的天氣,不抱著冰山窩在清涼房裡,跑出來教個草包認字是什麼道理來的?

任老爺還滿臉心疼的哄任想容:“爹不求你會多少,隻要你多少認點字兒便成。爹的乖寶貝兒,知道你身子弱,但該學的多少學些,好嗎?”

任豪現下見到小女兒那張瘦的可憐的臉蛋,便想起月前她病的差點殞命的事體,也顧不上任豐年這個有吃有喝身體不錯的大女兒,就連忙裡偷閒回了家,也多是去了任想容和明玉那裡。

對此任豐年隻覺得奇怪,任想容的病又不是她的錯,憑什麼到頭來付出代價的卻成了她?父親總覺得誰弱些便照顧誰,難道強勢的那一方便要活該得不到關愛麼?

而任老爺這番話直接導致任豐年這兩天周身怨氣濃到散不開,見到任想容從麵無表情變成時不時突然冷笑,叫人不寒而栗。

路氏知道了隻當做萬事無虞,便是任老爺連著半月都在南苑過夜,她也一丁點兒都不像是有怨氣的樣子,該怎麼賢惠就怎麼賢惠,有多善解人意就有多善解人意。

不過今兒個任豐年冒著大太陽去南苑,倒是同往常有些不同了。剛進院門便見一溜下人排開了站著,同待宰的母雞沒兩樣。任想容怯生生坐在上首,指著其中一個土色衣裳的:“就她罷。”

說著又衝一旁的人露出微笑:“謝謝您啦。”

那人點點頭:“小姐不必言謝。”

任豐年的臉刷的又沉下,在烈陽下鮮豔的寶石墜子晃了晃,扭頭甩了臉子,明豔的臉上帶著不耐煩,看也不看他們,便轉身進了門。

任想容看著她的背影眼眶都要紅了,有些委屈對著那人道:“沐管事你快去回爹爹罷,他要等急了。”

沐管事收回目光,嗯一聲轉身離去。

回了前院,任老爺見了他也不由得麵露三分笑,給小女兒選貼身懂藥膳的也是迫不得已。想容身子大病初愈,身邊每個懂藥的,任豪實在放不下心。

而那日宴上散場之前,呂家家主特意把他拉去囑咐許多,卻不著四六,說不清確切含義。任豪唯一抓住的重點便是跟在他身後的“仆從”不是一般人,是因緣際會,來任府是“休養”的,他須得要好生侍奉著,卻絕不能露出異樣,或是明麵上當做貴客來待。

任豪很聰明,他知道便是呂家這樣的地位,或許也是他一輩子沒法肖想的,那若是比呂家更高些,那便是比雲霧更上方的事物了,一根手指便能把他經營十幾年的事業碾作齏粉。

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照做便是,他隻日日暗求不要把禍事引到他任家來。即便心裡害怕擔憂,任豪還是能維持住麵上的鎮定,過兩日也會記得指派些私下裡已經完成的雜務給這人處理,顯得他並沒有在養閒人,而是提拔一個“能乾”的“管事”。

這頭等折騰完任想容,任豐年從南苑裡出來時天色驀地變陰,不過幾瞬便有幾顆黃豆大小的雨滴落下。念珠和佛印兩個給她趕回了正院裡,反正在自己府裡,想怎麼任性也沒人敢管。

她隻想一人走回去,路上獨自想想心事兒。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些消化不過來。她卻不曾想到,原本萬裡無雲的天氣說變就變了。

任豐年抿著唇瓣,不肯回南苑躲雨,隻好自己快步回院裡。冷不防竹林裡出來一個人,倒把她嚇一跳,豎起眉毛正要訓斥,卻跌進那人深不見底的淡漠眸子裡。

李琨雖化作名不見經傳的小廝在任家休養,卻並不閒散,該做的事一樣也不落下,而部下的折子皆是批閱過後交給暗衛處理,他自己並不親自出麵。

今日批閱完,看了外麵的天色和時辰,卻莫名想出去走走。然後便無目的踏著青石板走,拐入竹林間的小道上。

天上果然下起雨,他撐起事先準備好的油紙傘,發覺自己竟絲毫不意外的,看見那位任小姐被淋的通身濕透。雨水沾濕了輕薄的綢衣裹住青澀幼嫩的曲線,她有些茫然和惱怒的快步往回走。

每次見到這個小姑娘,她十有八|九都處在憤怒和茫然之中。而他不滿二十載的人生裡,這樣的情緒幾乎杜絕。

他手上執著一把雪青色的油紙傘,無意義的彎了彎唇角,把傘遞給她。

任豐年瞪他一眼,一把接過,沒好氣的說:“你家小姐我都淋成落湯雞了!再撐傘有何用!”不過有傘總比沒傘好,說著勉強護住身形,看也不看他,轉身便想要離去。

李琨瞧著她笑笑:“大小姐。”

任豐年在傘下回頭,頂著濕漉漉的長發,不耐煩道:“作甚。”

李琨的長發也濕透了,雨滴曖昧的順著俊美的曲線往下延伸,沒入衣領裡,卻異常從容:“謝謝你,在那時幫了我一把。”

任豐年嗤笑:“不必謝。”

她雖不算聰明,卻至少不遲鈍。

這個人從氣度到舉止到口音,怎麼看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出身的。能在短短幾月間從那樣泥濘不堪的地方,到達現下這樣的高度的人,就算沒有她,也能達到想去的地方。更何況她也不過是拿他任性使氣,故而彆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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