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艮聖者的回答出現在梅良玉腦海中:“緣。”
梅良玉拉過椅子在桌邊坐下,雙手抱胸,姿態懶散:“師尊,緣也分好多種,我跟你是惡緣,你跟她是什麼?”
常艮聖者答道:“善。”
梅良玉聽笑了:“合著就我是壞人。”
仔細想想,當他裁決顧乾繼續留察的時候,在虞歲心中可不就是個“壞人”。
虞歲認為從法家救出顧乾的事,梅良玉對她的印象肯定不好。
梅良玉也認為裁決顧乾的事,虞歲對他的印象肯定不好。
畢竟人家青梅竹馬。
梅良玉拿著筆在手中轉圈,又問:“我這師妹說她不會九流術,那她是怎麼打開門的?”
常艮聖者答:“她生來就有的能力。”
梅良玉一副我虛心求學的模樣:“比如說?”
常艮聖者道:“你去問她。”
梅良玉在聖堂跟師尊嘮嗑,外邊天色漸晚,手邊的聽風尺微微發亮,來自【好好吃飯】小組的傳文:
刑春:“飯否?”
又到了晚飯時間。
梅良玉回了個否。
剩下兩人都是否。
刑春:“你們都給我一個不吃的理由,就現在。”
鐘離山:“在練兵甲排陣,要到明天早上。”
這個是沒空吃。
蒼殊:“有劉教的課,走不了。”
這個是吃不了。
梅良玉:“不餓。”
這個是不想吃。
刑春一會後回:“我死了,你們要吃飯的時候再給我把棺材蓋揭開拉我起來。”
梅良玉收起聽風尺,拿起筆在紙上默寫完一篇鬼道家心法後才起身離開。
他先去陪刑春吃完飯,聽刑春說起今天有新生入院,會分配舍館的事才想起來,他似乎有新舍友,便朝舍館趕去。
梅良玉到舍館時已經挺晚,周邊路上都亮著燈,夜裡起霧,他踩著滿地落花進舍館大門。這會一層沒什麼人,因為懶所以不想禦風術上樓的他朝龍梯處走去。
龍梯處站著一人。
梅良玉還沒走近就已經覺得眼熟了。
他停在不遠處,看虞歲對著龍梯門上的通行印記不斷鬼畫符,卻還是沒能畫出正確的咒文啟動龍梯。
看起來像是真的對九流術一竅不通。
梅良玉漫步走到虞歲身邊,先她一步伸出手畫出正確的咒文,同時問:“去幾層?”
虞歲咦了聲,扭頭看去,目送打開龍梯的梅良玉走進門中。
“三十九。”虞歲答了聲。
梅良玉站在龍梯中間,抬首掃了她一眼:“不進來等著走樓梯?”
虞歲這才進去。
瞧著龍梯上行,虞歲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臉頰。
她剛才發現龍梯的機關術運行跟數山的運轉有些相似,正測試能不能通過數山的符文來控製更改龍梯的啟動符文,沒想到師兄就來了。
但願他沒有發現自己的意圖才好。
虞歲乖乖站在龍梯角落,靠近出口的梅良玉餘光掃了眼靠後的虞歲,語氣不輕不重地問道:“不會禦風術?”
“還沒學。”虞歲答。
梅良玉又問:“也沒記住龍梯的咒文?”
虞歲心中鬆了口氣:“還沒記住。”
梅良玉:“那你明天走樓梯吧。”
虞歲點頭:“嗯!”
梅良玉:“……”
他神色莫測地扭頭看虞歲,換來的是虞歲茫然無辜地回望。
梅良玉把龍梯點停,叫她出去。
虞歲邊走邊眼巴巴地看他:“師兄,不至於生氣到趕我出去吧?”
“按照我剛才的畫。”梅良玉衝龍梯的啟動界麵一抬下巴,要虞歲一筆一畫地跟著學。
虞歲倒不是沒有記住龍梯的咒文怎麼畫,隻是事到如今,她要是說其實我會畫,梅良玉肯定把她塞龍梯裡,再讓龍梯直接把她埋地底去。
沒辦法,她隻好跟著梅良玉一筆一畫地寫了。
論裝傻這事,虞歲已經乾了十多年,也不差這一會。她還煞有其事地指著某個點問梅良玉:“師兄,這為什麼要這麼畫呀?”
梅良玉的回答頗為冷酷:“彆管它為什麼這麼畫,記住怎麼畫就行了。”
看看這治標不治本的教學,虞歲覺得他將來可不能收徒弟。
梅良玉見虞歲學得差不多後,就讓虞歲自己動手,自己不跟著畫了。兩人乘著龍梯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如此反複許多次,虞歲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在這次上樓時說:“謝謝師兄,我學會了。”
她也沒想到這師兄是個行動派,說做就做,還巧妙地不會讓人感覺到冒犯和厭煩。
梅良玉靠在龍梯牆壁,在溫柔的月明珠光照下,目光打量站在龍梯中間的虞歲,良久才問:“單是龍梯咒文你都學了這麼久,卻能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打開聖堂擁有甲級防禦咒的門。”
上行的龍梯忽然頓住。
虞歲抬首,側目朝梅良玉看去:“師兄,我總有擅長的和不擅長。”
梅良玉:“你擅長什麼?”
虞歲轉了轉眼珠:“擅長開門吧。”
梅良玉嗤笑:“龍梯門也是門。”
虞歲也笑道:“那我就是擅長開聖堂的門,不擅長開龍梯的門。”
兩人目光相撞,彼此都沒有躲閃。在梅良玉眼裡,虞歲笑得明媚,頭頂翹起的發絲像是在生根發芽開花,搖曳的小花與她明媚嬌豔的笑顏配合,能讓人被其表麵深深吸引,再難發覺其中深度。
不過片刻,兩人都若有所覺地轉開視線,看向龍梯。
它怎麼停著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