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陰陽五行場分開,虞歲回了鬼道家,她作為鬼道家的新弟子,也有一些必聽的基礎課,分彆由不同的十三境教習講解。
虞歲坐在最後一排,認真聽課。
偏偏聽風尺在不斷嗡嗡作響,都是關鍵詞監控的提示音。
虞歲悄悄點開查看,還是名家弟子燕小川在瘋狂呐喊異火毀滅世界,先燒逍遙池裡的石頭,再燒整個名家。
她查了一下才知道最近名家在進行五行賜名的試煉,是名家乙級弟子的修行試煉,由甲級弟子監督巡查和評分,虞歲三哥盛暃就是監督的甲級弟子之一。
今天是“五行賜名”試煉的第七天,如果十天之內沒能給出逍遙池內石子的正確名字,就算修行失敗。
虞歲本來是在認真聽課的,結果因為看燕小川對異火的祈禱而走神,被教習發現,點名叫起來一問三不知,換來教習一句淡淡的“出去”,便在走廊站著發呆。
“……”
燕小川是吧。
異火要燒也先把鬼道家燒了,再燒逍遙池內有名字的石頭。
白天的課程上完後,虞歲又回鬼道聖堂跟師尊聊會天,滿樹杏子都被她摘得差不多,隻剩頂上一顆黃裡透紅的杏子沐浴在皎潔月光中。
等到亥時,虞歲如約來到陰陽家。
李金霜是最早到的那個人,虞歲和薛木石從不同的方向走來,看見站在星海中的李金霜,都懷疑她是不是沒走。
“你一直在這沒走嗎?”虞歲問。
李金霜輕輕搖頭:“不是。”
也不知是真是假。
虞歲沒有過多追問,隻點點頭,問她:“繼續闖陣嗎?”
李金霜低頭:“嗯。”
虞歲便點開星圖入陣。
又是熟悉的黑夜星火。
每次進入修羅地獄,三人都會被城池前的守城王將所震懾,那是打從心底裡升起的畏懼與恐慌,隻有與對方保持足夠遠且安全的距離,才能將這份恐懼消除些許。
虞歲跟李金霜說:“不要有心理負擔,就算你把劍靈放出來,我們也能解決。”
她給薛木石使了個眼色,薛木石配合地點頭保證。
李金霜也點頭表示明白。
可今晚無論李金霜如何召喚,劍靈都不理她,不願現形,讓她自己跟兵甲陣裡的惡鬼們廝殺。
沒了劍靈幫忙暴揍兵甲陣惡鬼,三人這天晚上倒顯得有些狼狽,最終灰頭土臉地出了兵甲陣,迎著耀眼的晨曦光芒彼此麵麵相覷。
薛木石撓頭道:“不愧是特級兵甲陣,厲害。”
尷尬的話題,沒有起到任何緩解氣氛的效果。
虞歲看了眼眉眼疲憊的李金霜,她今晚的戰鬥很是不穩,似乎一直在被劍靈的問題困擾,劍靈不受召喚出現,讓她的心緒更亂了。
李金霜握劍的手收緊,神色慘白。
薛木石與虞歲互望一眼,覺得這人狀態很不好,似乎是心態崩了,若是放任她這麼下去,以後就隻有他倆結伴闖陣了。
“李金霜。”虞歲輕聲說,“休息會吧,你看起來很累,得養好精神才行。”
薛木石附和道:“是啊是啊。”
李金霜握劍的手輕輕顫抖,她走到陰陽五行場邊緣,像是被卸掉了所有力氣,靠著場邊坐下,緩緩抬眼朝前方站著的兩人看去。
“我十二歲,修至三境,生劍靈,那時候它還好好的,直到我十四歲那年,它開始變得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聽從我的命令。”
李金霜低垂眼睫,在麵部投下片刻陰影,嗓音低啞,語調艱澀又緩慢地說:“隨後,我的劍靈一年比一年難以掌控,直到去年開始,它會無差彆的傷人,而我無法控製。”
甚至有的時候,劍靈連她都傷。
仿佛在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是對立的。
又仿佛,她不是劍靈的主人。
劍靈認為,他不是自己的主人。
晨曦破曉時,梅良玉完工,把東西交完就離開機關島,火速回到太乙學院,跟機關島那個鬼地方說再見。
涼茶太難喝,這些天一直都喝,反而味淡的整個人都不好了,想吃點甜的,梅良玉便決定先去鬼道聖堂摘兩顆杏子,再回舍館洗漱。
耀眼的金色晨曦光柱一道道落在聖堂,從大殿屋瓦,到石階果樹,光柱照耀在果樹頂上,正巧將那顆熟透的杏子籠罩其中,因而讓梅良玉一眼就瞧見。
他站在樹旁,抬頭看高高的杏樹,滿樹青綠,難見一點黃或紅。
不是他記憶裡結滿果子的樹。
梅良玉眨了眨眼,視線掃過沒有掛果的枝椏,再一點點往上看去,確認隻剩那一顆杏子時,緩緩拿出聽風尺,點開師妹的銘文界麵。
虞歲:“那我給師兄你留一個。”
他們的對話就停留在幾天前的這一句。
梅良玉因為乾活而略顯幾分粗糙的指腹,輕輕按壓聽風尺上的這句話,再盯著樹上留存的最後一顆杏子,無聲冷笑,給虞歲發去傳文:“在哪?”
虞歲收到傳文時,正聽李金霜講述自己與劍靈的多年糾葛,她看了眼天色,估摸著是師兄從機關島回來了,可能還看見了聖堂的杏子。
於是她慢吞吞回:“暫時不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