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事吧?”季蒙從橋上下來後,霍霄便將投影畫又收回卷軸。
季蒙擦著額上汗意,抬頭看靠樹站著的顧乾:“我聽渡水之音傳話,說郡主被金雷劈了,就在第八節。”
他表示震驚:“郡主竟然走到了龍腹第八節,這麼快的時間。”
“聽起來也不是她一個人在闖斬龍窟。”項菲菲雙手抱胸,也倚著身子靠樹,轉動眼珠子,腦子活絡地分析道,“是跟她師兄,梅良玉那邊的人一起吧,他們那邊基本都是甲級弟子,又是斬龍窟的熟手,從龍腹進場,這個時間到這邊也不奇怪。”
霍霄看了一圈,則問:“錢瓔不在?”
荀之雅道:“她被鐘離山打出局了。”
霍霄皺起眉頭:“你們遇到了?”
荀之雅點點頭。
季蒙呆了一瞬,歎氣道:“錢瓔不在,我可是沒什麼信心啊。”
雖然同是醫家弟子,但季蒙自認天賦比不上錢瓔。
錢瓔早早成為甲級弟子,他卻還在掙紮衝甲挑戰。
有時候季蒙會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適合醫家。
“彆小看自己。”顧乾起身走到季蒙身旁,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接下來若是有需要醫家九流術的地方,就得靠你了,打起精神來。”
季蒙伸手抹了把臉,點點頭。
“按照龍屍雲遊的時間,要等十五才到法家,那天也正好是‘天機一線’,能從中窺見浮屠塔顯形。”顧乾思考道,“我們還有不少時間,儘量在那之前到達龍腹十二節,名家的逍遙池水域可以連通法家倒懸月洞,走那裡是最安全的。”
“在十五之前,我們要先到逍遙池。”
顧乾說著,抬頭看了眼夜色,卻轉身道:“你們先繼續往前,我去南邊的傳送點。”
“你去那邊乾什麼?”季蒙疑惑道。
顧乾說:“不用管,我會跟上來的。”
項菲菲沒好氣道:“還能是去乾什麼,南宮歲受傷,他不得去看看?”
“你過去不是會遇上梅良玉他們嗎?”季蒙喊道,顧乾卻沒聽,禦風術消失在夜色中。
季蒙撓頭歎氣。
霍霄則蹙眉道:“顧乾這樣會壞事的。”
說著目光朝荀之雅看去,希望她能製止一下。
荀之雅卻輕輕搖頭,若是顧乾對南宮歲受傷的事不為所動,她反而覺得顧乾冷心冷情,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顧乾。
“他自己有分寸的。”荀之雅說。
*
顧乾推測梅良玉他們仍舊被困在之前的傳送點,那邊也是距離第八節最近的,若是返回去找虞歲,再從第八節回來,肯定也要經過該傳送點。
所以他隻要在第八和第九節相連的傳送點附近等著就行。
拖到現在才去,也是要確認季蒙他們沒出事。
顧乾將身形隱入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地來到樹叢後,遠遠地就看見山崖下的淺水灘,龐戎跟牧孟白還在洞外等盛暃。
刑春也在。
三人安靜等了片刻後,無聊地拿起石子在淺水灘上打水漂。
顧乾:“……”
他無視三個幼稚的男人,耐心等著。
後半夜時,傳送陣中走出一行人來,瞧著都是些眼熟的,顧乾打起精神來,在遠處凝神看去,遠遠就瞧見走在盛暃身旁的虞歲。
虞歲衣上沾了點血跡,是之前在龍中魚裡,薛木石被兵陣傀儡砍了一劍時濺出的血色。
因為之前哭過,眼眶還有些紅,眼眸清澈水潤,此刻不好的情緒褪去,正眨巴眼好奇地朝四周看去,也朝顧乾躲藏的方向瞥了眼。
顧乾見虞歲微紅的眼眶,想必是哭過,這一路走來沒少受苦,他心中也不是滋味。
這麼些年,他見虞歲哭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多數是在小時候,虞歲被素夫人罰跪,又或者被南宮明冷臉嚇倒,才當著他麵可憐巴巴地哭過兩次。
虞歲一哭,顧乾就受不了,想著法逗她開心,帶她出王府去玩,也不管南宮明同不同意。
顧乾也習慣去哄虞歲,這時候虞歲委屈哭泣,應該是他站在虞歲身旁替她擦眼淚,跟她說話逗樂,揚言給她報仇,可不知為何,此刻他卻隻能躲在陰暗處,遙遙望著虞歲被其他男人擁簇著。
這讓顧乾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盛暃去前邊跟龐戎和牧孟白談話,虞歲被留在後邊。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好像是疼著哪了,梅良玉問她怎麼回事,虞歲伸著手說了什麼,梅良玉便握住她的手,低頭看她掌心。
顧乾看到這幕腦子裡一聲嗡鳴,怒從心起。
情緒在瞬間有所外泄。
遠處的梅良玉回頭,顧乾狼狽地側身躲去樹後,強製冷靜。
虞歲知道那邊有人,無論是異火的感應,還是斬龍窟地圖上的紅點,都告訴了她暗處有人的事實。
她剛出傳送陣時就丟了顆五行光核,此刻一邊跟梅良玉說著話,一邊以控魂二重操縱光核繞路過去,看看是誰躲在那邊。
若隱若現的小小光點,仿佛山林中飛舞的小小螢蟲,在夜晚中貼著枝丫葉片將自己隱藏,緩緩來到樹叢上方,看見了躲在樹後的顧乾。
虞歲叫了聲師兄,梅良玉才收回視線。
梅良玉拖著虞歲伸出的手掌,看她掌心流著血的掐痕嘖了聲:“把手掐得這麼狠。”
虞歲說:“當時太疼了,我以前也沒被金雷打過。”
梅良玉從自己的機關盒裡拿出白色的藥布給她手掌纏上。
虞歲伸著雙手,任由師兄幫忙纏藥布,第二意識盯著顧乾那邊。
來的路上就聽盛暃說在這遇見顧乾打了一架,顧乾隊伍損失了醫家甲級弟子錢瓔,他這會回來是想跟錢瓔報仇?
顧乾瞥見梅良玉拖著虞歲纖細五指的一幕,兩人指間每一瞬的交互都讓他看得心煩意亂。
他說服自己,有盛暃看著虞歲,至少不會讓梅良玉對她做什麼。
盛暃絕對不會讓梅良玉跟歲歲走太近的。
顧乾如此想著,才平複心緒,悄無聲息地離去。
五行光核也悄無聲息地貼上了他的衣物,隨之而去。
盛暃這會想的可不是防著梅良玉。
他和牧孟白、龐戎,在淺水灘上站位形成三角形。
盛暃十分冷酷且果斷地對龐戎說:“散夥吧。”
牧孟白:“啊?”
龐戎冷冷地看著他,情緒蓄力中。
牧孟白一個跨步,直接來到盛暃身邊。
虞歲還在看梅良玉給她雙手纏藥布,突然聽見男人的怒喝聲嚇了一跳,扭頭朝前方看去,看見龐戎氣急敗壞地伸出一根手指頭,虛空狠狠點著盛暃腦門大罵他你有病吧!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對盛暃罵罵咧咧,好奇地睜大了眼。
龐戎邊走邊罵,盛暃也忍了。
鐘離山幾人這會也沒有動手,讓龐戎安全離開。
盛暃麵無表情地朝虞歲走來,牧孟白熱情地跟虞歲打招呼。
虞歲說:“三哥,他怎麼罵你呀?”
“讓他罵。”盛暃冷笑,“回頭再見到就能光明正大地動手。”
說完他看拿著藥布給虞歲纏手的梅良玉皺起眉頭,總覺得哪不對勁,片刻後,盛暃一把奪過梅良玉手中藥布,把人擠開,自己動手。
梅良玉不輕不重地嗬笑聲,就站旁邊看盛暃包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