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躺倒在雪山下, 沒有起來,兩顆光核都被捏碎,她也看不見雪山另一邊的戰況如何。
師兄拿到機關九骰時, 虞歲也以為他能使用金烏赤箭,誰想金烏赤箭卻沒有發動。
但沒關係。
她已經成功擊碎文陽輝的五行光核,師兄這麼聰明, 應該知道控製住文陽輝掌控局勢。
這裡完全聽不到雪山另一端的動靜。
虞歲仍舊沒什麼力氣,她閉目休息, 腦子卻依舊活絡, 回想之前的所有瞬間門。
師兄禦風術的速度快得不正常,讓虞歲想起她那被異火力量加強後的雷蛇, 在五行逆亂的情況下,還能不慌不忙地進行反擊,甚至想搶先一步去控製住文陽輝。
這要是沒點後招在身上,虞歲也不相信。
隻是單從禦風術的速度這點, 也看不出是什麼神機術。
虞歲靜靜聆聽風雪的聲音,異火灼熱,倒是讓她可以不受寒冷侵襲,恍惚中聽見碎石子從上方掉落的聲響。
異火搖晃,告知她有兩道身影靠近。
虞歲聽見文陽輝被梅良玉踹下來的慘叫和咒罵聲,他不服輸,又怕梅良玉真的發瘋殺了自己, 輪到他開始講各種利害關係。
文陽輝在滾落中遭受多次撞擊,沒了五行之氣護體,少爺精貴的身體被虐得體無完膚,在冰雪中滾了一圈,被凍得臉色發紫。
“你敢殺我……和我舅舅……我娘不會放過你的……她可是……”
文陽輝艱難地仰起頭去看後邊的梅良玉, 卻見他屈指一彈,文陽輝隻覺腹部受到重擊,嘔出一口血,身體不受控製地繼續往下滾落。
重傷之下,文陽輝幾次暈過去。
他從山坡上滾下來,帶血的傷口上沾染著雪粒子和黑砂石,滾落中受到的撞擊劃傷他的臉,瞧著已是麵目全非。
落到雪山下時,文陽輝又暈過去。
梅良玉視線掠過他,瞧見躺倒在雪山下的另一道身影。
這道身影和師妹南宮歲穿著同樣的橘金色長裙,梳著同樣的發式,連發上戴著的金釵都一模一樣。
不久前他才注視過那支戴在虞歲發上的海棠金釵,它的主人麵容鮮活明媚,垂眸時乖巧溫順,柔和的笑意盈滿眉眼,還能陪他說笑,不時抬頭看自己一眼。
如今這人卻渾身染血地躺倒在地,安安靜靜,不發一言,也不再看這天地一眼。
朔風呼嘯著,冷意往他衣物裡鑽,順著傷口混進他體內,似乎將他的血液都凍住了,梅良玉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的虞歲,能看見她胸前仍舊濕潤的大片血色。
平日白裡透紅的肌膚,這會也隻剩下虛弱的慘白,甚至看不出她呼吸的起伏。
梅良玉距離山腳原本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卻因為眼中倒映的那抹身影,頂著五行逆亂再次使用神機術,禦風往下趕去,幾個瞬息的時間門就已來到虞歲身前。
近距離瞧見虞歲了無生機的模樣,梅良玉心頭懸著的念想重重落地,在他心底深處砸出一聲巨響。
瞧著是金烏赤箭一擊斃命。
此刻梅良玉腦子裡閃過的全都是虞歲曾經鮮活的模樣,始終裝著許多事情,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的大腦在此刻短暫地停頓空白一瞬,直到他瞧見飛雪落在虞歲臉頰,卻轉瞬即逝。
梅良玉手指微顫,蹙眉蹲下身去,朝虞歲伸出手,修長染血的手指輕輕劃過她溫熱的臉頰,而他這輕柔的觸碰讓虞歲覺得發癢,有點裝不下去了。
“南宮歲。”梅良玉冰涼的指尖傳來虞歲溫熱的體溫,平日清冷懶散的聲音,這會變得低沉,
吐字中帶著難以察覺的狠意,讓虞歲聽得心顫了下。
虞歲裝不下去了,輕輕睜開眼,黑幽幽的眼珠子微動,映照著梅良玉眉頭微蹙的臉,她睜開眼後,才看見男人蹙著的眉緩緩舒展開。
師兄趕來的速度,比她想的還要快。
睜眼時,虞歲捕捉到梅良玉還未收斂情緒的眼眸。
點在她臉頰的手指溫度是冰冷的,目光卻熾熱。
梅良玉的手掌輕托著她半邊臉,手上的血水染花了虞歲的臉,但他沒管,沾點血色,也比了無生機的慘白看得順眼。
“師兄。”
虞歲隻說了這一句,就感到梅良玉給自己輸送大量五行之氣,試圖護住她的心脈,給她止血,同時使用醫家的天機術,入目之心。
梅良玉見虞歲全身上下也就胸口的致命傷,沒有彆的多餘傷口,這才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局勢緩解,沒了性命之憂,虞歲這才想裝死嚇嚇梅良玉,何況她本來就重傷,都沒力氣站起來,第一眼看見她的人,都會覺得她已經死了。
虞歲還能活著才令人奇怪。
梅良玉雖五行逆亂,卻使用神機術召來大量五行之氣,為他和虞歲療傷。
有醫家的天機術治療,傷口恢複確實快。
虞歲明顯感覺“氣”和“力”都在回歸,感到軟弱僵硬的五指也恢複了行動力。
醫家治療術雖好,卻不能自醫。
不知道靠光核裡的無主之氣修行醫家九流術,能不能打破不能自醫的規矩。
虞歲剛一走神,就聽梅良玉低聲問道:“想裝死嚇我?”
“師兄。”虞歲回過神來,眼眸水潤明亮,目光焦點對準梅良玉。
她說:“我真的差點就死了。”
梅良玉雖然不知道她用什麼辦法從金烏赤箭下存活,卻也不需要去深究,隻需要慶幸她活下來了。
“你死不了了。”
梅良玉貼在她臉頰的手掌原本冰涼,這會似乎吸取虞歲的體溫,也變得暖和起來。
虞歲轉開視線,去看了眼梅良玉後方的懸日,又道:“金烏赤箭真厲害呐。”
梅良玉的目光依舊盯著她:“機關家聯合創造的殺器,是用來對付聖者的,確實很厲害。”
“文陽輝呢?”虞歲又看回梅良玉,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問,“我之前短暫地暈了會,他說要去找你。”
梅良玉說:“快死了。”
虞歲看著他,輕輕歪了下頭,像是不解,又像是讓他說得再詳細些。
那雙眼仿佛會說話。
梅良玉讀懂她的意思,卻問:“能起身嗎?”
虞歲輕聲說:“太疼啦。”
能讓她說出這話也不容易。
梅良玉倒是明白這話的不容易,單手捧著她的臉靜了靜,俯身將虞歲抱起,沉穩有力的胳膊摟著她的腰與腿彎,把人抱在懷裡後,召來的五行之氣也籠罩了兩人。
“在我身上蹭點血,出去後不能讓人看出來你主要傷在哪。”梅良玉沉聲道,他看向暈倒在地的文陽輝,名家字言具象化,在他和文陽輝之間門出現一根鐵鏈。
鐵鏈鎖著文陽輝的雙手,另一端纏在梅良玉腕上,他抱著虞歲頂著風雪前行,身後拖著昏迷不醒的文陽輝。
虞歲靠在梅良玉懷裡,抬眸看去,有的事不是她開口試探,就是梅良玉主動說。
梅良玉看出了虞歲的致命傷,五行光核在金烏赤箭的攻擊下,必然是會被擊碎的。
可他給虞歲療傷時,能察覺到她
的五行光核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