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打量著氣喘籲籲的萬棋:“醫家有規定說弟子不能殺生嗎?”
萬棋搖頭:“那倒是沒有。”
虞歲:“那你怎麼回事?”
萬棋想了想, 神色認真道:“你就當是一種人生信仰吧。”
虞歲問:“不殺生?”
萬棋搖頭又點頭。
虞歲又道:“可那又不是真的活物,而是具象的九流術。”
萬棋雙手一攤:“可我也破不了彆人的術。”
虞歲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破不了?連我都能破。”
萬棋歎了口氣,擺擺手站起身道:“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咱們還是趕緊回去跟他們會合吧。”
虞歲打量著他, 心中雖有幾分興趣, 卻也沒有表露出來。
“我跑的挺遠的,回去不知道蘭毒發作的農家教習還在不在。”虞歲邁步走出覆雷陣, 陣法隨之消失。
想起那名蘭毒發作的瘋子,萬棋不由抖了抖身子, 靠他們肯定是打不過的,於是苦惱道:“那怎麼辦?等他們打完再回去?”
虞歲朝遠處夜霧看去, 河邊的霧太大了, 連城中燈火都遮蔽, 看不見一絲光亮。
她看向留在嶽疏身邊的五行光核。
在虞歲被奪目鶴逼退,萬棋爬起來跑人後,邱滄大聲喊叫著趕到嶽疏身前, 與他一起消失在夜霧中。
邱滄假裝是在追擊嶽疏,卻是配合著讓嶽疏避開了城河邊的巡邏隊伍,讓他往安全的地方離去。
邱滄將嶽疏引到外城邊緣, 遠離了街市, 再往前就是山海, 短時間能躲過城中大部分人的追擊。
嶽疏在街口腳下一軟, 瘋狂跳動的經脈將皮膚崩開,鮮血飛濺,使他倒地痛呼。
“這是定神丹,您快些服下吧。”邱滄禦風術落在他身前,從自己的機關盒裡拿出來丹藥來塞給嶽疏。
邱滄語速飛快道:“我不能離開那邊太久, 這幾顆定神丹能幫你緩解一段時間,趁這時候趕緊離開外城,彆被他們抓到。”
嶽疏服下定神丹後靠著屋牆點頭,他呼吸急促,在定神丹的作用下恢複了些許神智,全身力氣都拿來壓製體內躁動的五行之氣。
邱滄確認沒有彆的需要後才離開。
之前在學院,嶽疏對邱滄多有關照,兩人關係親如父子,如今嶽疏被全太乙通緝,邱滄就算冒險也要送他離開外城。
嶽疏緊咬牙關,給自己受傷的地方簡單撒了藥,手背因崩開皮肉而變得血肉模糊一片,他撕扯衣服纏繞著,大腦傳來陣陣抽疼。
他心裡很不甘心,在自己恢複神智的時間裡,顫著手喚出最後一隻傳音獸。
虞歲原是準備移動五行光核靠近殺他的,見狀不由停下,想看看嶽疏最後要給誰傳音。
歐如雙?
還是萬桂月?
或者是玄魁的夥伴?
然而嶽疏張口,卻叫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宗老……”
宗老?
虞歲在腦子裡飛速捕捉相關信息。
——修為到十三境臨界點,被傳很可能是下一任太乙聖者的太虛堂主?
除了太虛堂的人,外城的人都尊稱他為宗老。
嶽疏壓著痛苦的喘息,儘量吐字清晰道:“我若是死了,你怕是很難再知道浮屠塔碎片的消息……想要從太乙找到碎片的人太多了。”
“冷斌在名家對碎片有重大發現,他隻告訴過我一個人,如今他死了,現在隻有我知道。”
嶽疏似乎還沒有說完,但他實在是太痛苦了,經脈再次崩斷,手一抖,傳音獸便脫手而飛。
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就算僥幸離開外城,也會被追上,還不如找一個更加穩妥的辦法,找一個可以讓他藏起來不被找到,還能好好養傷的地方。
*
被風雷箭驅散的夜霧很快又重新襲來。
萬棋還在邊上碎碎念,虞歲安靜站在城河邊,思考著嶽疏對太虛堂主傳音的消息是真是假。
冷斌是名家的前任教習,也在今晚的追擊名單上。嶽疏說他已經死了,虞歲看了眼聽風尺,確實已經更新冷斌死亡的消息。
太乙的聖者們,明麵上沒有對浮屠塔碎片這事表過態,私下裡,怕是還有所縱容。
自從虞歲拿到浮屠塔碎片後,就沒有再進一步的探索,對碎片和天字文都是一片空白。如今聽嶽疏提起浮屠塔碎片,虞歲才覺想要得到碎片,以及暗地裡探查碎片信息的人比她想象得還要多。
得趕緊結束玄魁的事。
要讓南宮明知道,玄魁在太乙已經混不下去了,彆想著試探她在太乙學習後的能力,至少不該用蘭毒這種事來試探她。
“咱們到底走不走?”萬棋無奈地看著虞歲,“在這站著也沒用啊,萬一他們前邊打起來,要是死傷慘重的話,我們不在肯定會被罵的。”
虞歲不解道:“誰敢罵我?”
萬棋:“那我呢?”
你是郡主,可我啥也不是啊。
虞歲說:“誰罵你,你就罵回去好了。”
萬棋:“怎麼罵?”
虞歲:“不知道,我沒罵過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萬棋看著少女單純的模樣,狠狠搖了搖頭:“這不是罵不罵人的問題,是我們思想態度的問題,在現場卻打不過,和直接避開現場不幫忙是兩回事,哎,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