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地氣陣內, 五行不生,就連五行光核都要停止運行,無法運氣使用九流術。梅良玉出現的時候, 歐如雙雖然有所警惕, 卻沒想過他還有這種手段。
當連肉眼都能捕捉到陣內瞬間充盈爆滿的氣時,歐如雙的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
天地同調。
他防著梅良玉的千機之心,卻沒想到這小子還藏了一手神機術!
天地同調能夠將已經具象的氣強行打散抽調, 再按照主人的心意和手段重組成他想要的模樣,所有克製五行之氣的手段,在天地同調這裡都沒有用。
蜃景針對氣的隔斷, 防得住常艮聖者的尋聲咒,卻防不住梅良玉利用神機術改造的紫虛雙環玉。
歐如雙雖然不知道紫虛雙環玉的作用,但認出梅良玉使用的天地同調後,就多少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夾雜生符的雷蛇從四麵八方的湧向歐如雙, 就連困住虞歲的雷柱上閃爍的雷線, 都在此時化作了雷蛇的模樣就近殺向歐如雙。
歐如雙被迫逼退, 撤出搖搖欲墜的風雷地氣陣, 眼睜睜看著梅良玉在雷暴之中動作迅捷地抱起失去行動的虞歲。
梅良玉抱起虞歲, 第一時間向她輸送五行之氣穩定傷勢。
他一眼看見虞歲大量出血的腹部,那是因為金蝶破體而出造成的傷,顯眼又刺目, 無端激發他心底深處的毀滅欲。
梅良玉從不掩飾自己想要毀滅一切的欲望, 但他會下意識地壓住自己的憤怒和殺意, 此刻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 眼裡的大片血色,都在刺激著他。
歐如雙仍舊保持按住受傷肩膀的姿勢,沉聲喊道:“梅良玉!你何必摻和進來!這是我和南宮歲之間的……”
梅良玉冷聲道:“是師尊讓我來的, 你要殺鬼道家聖者的徒弟,師尊他老人家難道會什麼都不做嗎?”
“常老確實厲害,但在這太乙之中——”歐如雙神色陰鷙,自負狂妄道,“誰又能奈我何?!”
虞歲靠在梅良玉懷裡,聽見這話輕輕閉了下眼,藏住眼中的翻騰殺意。
梅良玉的出現在歐如雙的意料之外,如果梅良玉死在這,那機關家肯定也會找他的麻煩,再加上梅良玉的身世——歐如雙目光沉了沉,最後勸道:“梅良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下南宮歲,否則,今日你也與她一並死在這裡!”
“你拿死來威脅我?”梅良玉話裡滿是不屑。
“你難道不怕死?”歐如雙反問。
梅良玉:“這種事我確實從未怕過。”
歐如雙怒極反笑:“好,你不怕死,那如果我說,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世,知道你的父母、兄姐是如何死的呢?”
梅良玉抱著虞歲的力道收緊,虞歲微微揚首去看他,卻見他腕上力道一轉,改了姿勢,將抱在懷中的虞歲轉而背在背上。
“歐院長,這天下知道這些秘密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你不說,自然有彆人告訴我。”
梅良玉冷淡又沉靜的聲音讓歐如雙徹底死心。
他也算是在太乙看著梅良玉長大的,多少知道這青年的脾氣,說不上是個良善多情之人,甚至曾幾次闖太乙禁地,差點毀掉太乙,讓許多人陪葬。
所以他也絕不會是個為了相處沒多久的師妹,放棄自己追尋許久的目標和秘密的人。
可此刻梅良玉卻拒絕了他。
不僅是為了南宮歲拒絕了他,那眼神中藏著的輕蔑,像是在說:你這種人還不配威脅我。
歐如雙本就因為遭到虞歲的算計而覺得自己受辱,正憤怒著,如今再被梅良玉這個態度一激,殺意便止不住。
“既然如此,那你們師兄妹二人,就都給我死在這裡!”
歐如雙怒聲吼完,在五行逆亂強撐之下,脖頸青筋鼓起,嘴角溢出血來,釋放威壓和梅良玉招手揮過來的天地之氣相抗,就算皮肉開始暴血,他仍不願在兩個小輩麵前服輸。
梅良玉在與歐如雙拚五行之氣時,眉頭微蹙著,低聲與背上的虞歲說:“撐得住麼?”
“暫時死不了。”虞歲收手勒緊了他的脖子,吐息卻很輕,這會全靠天目的注視撐著沒有暈過去,“他的碧血金蝶已經用不了了。”
梅良玉沒說話,周身氣勢卻冷了許多。
要用什麼手段才能廢了歐如雙的碧血金蝶?梅良玉自認他也做不到。
“師兄,”虞歲輕聲道,“他必須死在這,可他有地核之力保護。”
“我知道你想怎麼做。”梅良玉目視前方,“其他聖者得知歐如雙不見的消息,都去了蜃景紅島,霧海的濃霧是不散的,師尊雖然在霧海中,卻沒能找到具體的蜃景位置。”
也就是說現在知道虞歲在霧海的沒幾個人。
就隻有常艮聖者和梅良玉。
就算現在霧海沒人——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製好,如果我賭錯了……”虞歲頓住,垂眸看男人寬厚結實的肩背,“那師兄你也會死。”
“地核之力的存在比異火更久,我也不確定異火究竟能不能燒死他。”
倘若她賭錯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異火是她迫不得已才會用的手段,但就算異火無比強大,虞歲此刻也要麵臨兩個難題:自己能不能控製住?異火對上地核之力又能不能贏?
虞歲認為後者的答案是能贏。
可從前並沒有人這麼做過,所以它其實並沒有準確的答案,隻靠自己的想象和決心,就算隻有一成的概率失敗,也會影響她的心。
“你不會輸的。”梅良玉說。
虞歲輕輕抬眼去看他,卻隻能看到男人冷酷的側臉,他仍舊目視前方,眼中戾氣翻湧。
梅良玉在說這話的時候,想的卻是自己在斬龍窟神木種子裡看見的一幕。
她會活到那個時候。
不是現在。
所以她能控製得住。
梅良玉從前不願相信神木種子的預言,可此刻他願意相信預言是真的,虞歲和他不會死在太乙。
“師妹,我相信你。”梅良玉的聲音放緩,他的音色本就偏冷,此刻聽起來,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虞歲心上,“我剛才已經回答過歐如雙,死這種事,我從未怕過,”
“但我會求你救我。”
虞歲聽得愣住,指尖下意識地抽了抽。
梅良玉說到這,輕挑下眉,張揚肆意:“在烈火焚燒一切時救我吧。”
——你要選擇拚儘全力去毀掉一切,還是會拚儘全力來救我?
虞歲心中酸脹,陌生的情緒盈滿身軀,她覺得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咒語,將她牢牢地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