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倒是怪不起元思來。
送走了趙容顯,他接下來還有場惡戰要打。
她從前參演許多電視劇,有很多驚心動魄的情節。
眼下才知道,真正的驚心動魄是無言的。
元思和顧硯兩個人,淡定從容地一如以往,他們是在刀尖上過日子的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們無時不刻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昏迷的趙容顯看起來乖巧無害,純良得讓人心頭發軟。
他也許是個好王爺,蘇向晚心想。
所以顧硯和元思才願意這樣為他。
落水之前備了浮木,所以蘇向晚帶著趙容顯也不覺得太過吃力。
河麵上黑得什麼都看不見,遊船上的燈火搖搖欲墜,漸行漸遠,到最後隻剩下一星半點模糊的影
子。
她根本也沒什麼機會思考其他的東西,光是毫無方向地找尋目的地,就已經耗費她全部的心神。
環著趙容顯的手忽然顫了一下,像是溺水之人陡然而起的掙紮,蘇向晚嚇了一大跳,正擔心趙容顯若是在這裡半途醒了要怎麼辦。
他要是醒了發起瘋來,蘇向晚可攔不住他。
然而那一點掙紮隻是輕微的,很快就安靜下來,仿佛隻是趙容顯昏迷之下,潛意識裡對水的畏懼。
蘇向晚繃著的神經,慢慢地鬆了開來。
天地寂靜,摸到備好的柳條之時,蘇向晚高興得都快要哭出來。
她幾乎是憑著求生的本能地拖著趙容顯上了岸,甚至都記不起自己是哪來的力氣,脫水傳來的失重感和無力襲來,她一把跌坐在地上,差點沒一頭栽過去。
一隻蒼涼的手伸出來,扶住了她。
有力沉穩,卻白得滲人。
趙…趙容顯醒…醒了?
猝不及防的認知像劈頭蓋臉打過來的水花,打得她都懵了。
她原本在河水裡泡了那麼久,身上都涼透了,他的手居然更冷,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一樣。
蘇向晚渾沌的腦子一個激靈,下意識就想扯回來,一個失重不穩,整個人堪堪往前摔去,把前頭的人撞了個滿懷。
樹葉沙沙,四目相對。
她眉心陡地一跳。
那手抓得太用力,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生生掐斷。
蘇向晚本來以為趙容顯是因為太過憤怒,第一時間找她麻煩來了,然而等她細看,卻發現他雖然是睜了眼,卻不似平常那樣清明銳利,反而還有絲渙散,抓住她更像是一種本能地在她這裡尋求依靠。
他被什麼東西魘住了。
蘇向晚動動手指,發現自己使不上力,正打算想法子掙開的時候,麵前一陣蠻力甩過來,把她整
個人推了出去,撞得她頭昏腦漲。
趙容顯從魘住到恢複隻是一瞬間的事,迅速得她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蘇向晚摔在地上,扶著發昏的腦袋,悲催得簡直想落淚。
打從遇上趙容顯,她所有受苦受難受虐的戲份都是他給的。
去他麼的苦情戲。
第一回救他給自己惹了殺身之禍,第二回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這一回想必也沒什麼好果子吃,看看她這都是什麼下場。
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一臉絕望地朝趙容顯的方向望了過去,等著他興師問罪,然而除了無止境的沉默,什麼都沒有。
他正背對她坐在原地,麵前就是漆黑不見底的河水,除了水聲,什麼都感覺不到。
沒有殺氣,沒有憤怒。
他雲淡風輕,比麵前那微瀾不起的河麵還要
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