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的京城,路上人滿為患。
馬車進了城門,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蘇向晚看看外頭,想了想還是對趙容顯出聲道:“就在這裡放下我可以了,殿下還要進宮赴宴,這個點隻怕是晚了。”
根本上元宴會和端陽盛典的經驗得知,不管是什麼宴會,一旦舉辦,都是一日的,像今日的中秋宮宴,各家的貴女們肯定天不亮就起來梳妝打扮,大早地就進宮去,先去跟太後請個安,再去跟皇後請個安,三下折騰,到了午宴時候,吃完再賞花休息逛禦花園,反正沒完沒了的。
女眷們的交際總是多些。
而進宮赴宴的男客,到的時間就不大講究,諸如皇子公主王爺們這些,自然是要先去皇帝跟前露個麵的,主宴一般都在晚上,在這之前,有事的各自
去忙自己的事,隻要確保晚上可以出席,白日裡不在宴席上一塊玩耍,這倒也沒什麼。
當然一般這種宴會,隻要真不是像刑部和大理寺,禮部之流忙得騰不開身的官員,怎麼的也會出來走一遭,不管是籠絡人心還是建立名望,這種場合再合適不過。
趙容顯是為數不多他哪怕有空也不願意出現的那一類。
燦爛奪目拔得頭籌的隻要趙昌陵一個就夠了,加上他估計也知道自己真到了那裡也沒什麼人待見他,哪怕真有湊上來的也沒存著什麼乾淨心思。
皇帝也不計較他這些目中無人不擅交際的行徑,當然閒話聽的多了,可以偶爾也要敲打幾句,不過說完趙容顯可能也是那樣,加上對朝堂正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影響,而後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外頭的人可能要說一句,皇上對豫王是真的偏愛,蘇向晚卻知不是如此,皇帝說不定還樂見其成趙容顯清高孤傲
,不得人心,這樣更能顯出趙昌陵的好來。
可是主宴趙容顯是必須到的,不僅必須到,更是不能遲。
皇帝可以容他在無關緊要的事上特立獨行,我行我素,但不可以挑釁他的尊嚴和臉麵,如果趙容顯連一個宮宴都要遲到,可想而知對皇帝是多大的蔑視。
趙容顯沒看她,麵色很平靜:“無事。”
從城門口送她回蘇府,然後趙容顯再回府換上一身衣裳,而後再啟程進宮,一來二去,進到宮裡應該都要一個時辰之後。
蘇向晚忍不住就道:“中秋宮宴十分緊要,你若去得晚了,隻怕對你不好。”
趙容顯靜了一下,而後轉頭過來看著她。
那目光深沉而柔和,蘇向晚被他看著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這…我也不是什麼忘恩負義的人,怎麼的
也不能讓你為了多送我一程,然後耽誤了你的正事。”蘇向晚按著自己心窩:“我良心會過不去的。”
趙容顯凝眉,輕聲道:“擔心本王?”
她喉嚨發啞,莫名地就咽了一下口水。
這話為什麼聽起來,這麼的…這麼的曖昧?
不過這種曖昧隻維持了一秒的時間,趙容顯跟著就冷漠道:“不必費心,本王不需要。”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不過大佬自己肯定有法子周全,不用她這樣的小老百姓去操心。
蘇向晚在心裡吐槽完,默默收起自己為數不多的好心。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妥,於是又道:“其實我是看著這集市熱鬨,想下去逛逛,不如你就在這裡把我放下…”
趙容顯皺眉冷凝她一眼,蘇向晚立馬就收了聲。
“算了,當我沒說。”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馬車裡氣氛壓抑且沉悶。
蘇向晚感覺自己都要悶出病來了,這一路上趙容顯也不跟她說話,就直接當她不存在,她自己怎麼樣都不自在,真的是快要抑鬱了。
外頭的喧鬨與馬車裡形成強烈的反響,這裡頭越是安靜,就越是襯得外頭人聲鼎沸,好不歡喜,蘇向晚好似還聽見了煙花聲,喝彩聲,樂聲,交雜在一塊,可以想象到是如何歡天喜地一副盛景。
她心生向往地看著簾子,隨後觀察了一下趙容顯的神色,放棄了要挑開簾子看的念頭。
外頭真熱鬨啊——
中秋佳節的長安盛景,想必很美。
她就在一些雜七雜八飄飛的心神裡頭,回到了蘇府的門口。
“謝…謝謝殿下。”蘇向晚朝他點頭道了一
聲謝。
不意外地沒有聽到任何回話。
永川拿出一個小瓶子,而後拿到紅玉鼻間繞了一下,就見紅玉朦朦朧朧地睜大了眼睛。
她還沒能從恍惚的心緒恢複出來,人已經被永川連推帶扔地丟下了馬車。
好半天她才好似驚醒一樣,一把扯住了蘇向晚的手開口道:“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蘇向晚給她展示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缺胳膊少腿安然無恙,這才道:“無事。”
紅玉顯然還不能從豫王殿下這個噩夢裡頭走出來。
“不可能啊,那可是豫王殿下…”
京城裡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殘暴不仁,為非作歹,冷血無情的大魔頭。
蘇向晚笑笑,正要開口,就聽身後響起了一道聲音:“晚晚。”
紅玉轉過頭,連忙行禮:“大小姐。”
蘇遠黛從門口走出來,到了蘇向晚的麵前,方才道:“怎的這麼晚才回來?”
她看著像是等了許久的模樣。
蘇向晚彎了眼笑:“出了點小意外,馬車壞了,回來耽擱了一些時間。”
蘇遠黛原本還擔心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這遭聽了,又沒見到自家的馬車,跟著也皺起眉:“最近不太平,往後若是要出城,還是要多帶一些人在身邊,我今日就該同你一塊去的。”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家門。
蘇府裡頭紅色燈籠掛得滿滿當當的,十分有氣氛。
如圓盤皎潔的月亮初露鋒芒,把夜晚襯得柔和又美好。
蘇遠黛一邊數落她,另一邊也不忘觀察蘇向晚有沒有哪裡傷著損著,最後才問道:“你方才所說
,今日能順利回府,還是多得一位永公子幫忙,那你可有問清楚這永公子的身份,受人恩惠,於情於理都應該送禮致謝。”
蘇向晚訕訕地:“他似乎不願多說,我也不好多問。”
蘇遠黛倒也沒追問下去,“水禍橫生,這位永公子心係災民,又清楚京城時局,朝堂情況,更身體力行地去設立難民的安置點,無論從哪個方麵看來,都不像是普通的商家公子,既如此,也不是我們這樣的身份可以過問的,他既不說,此事也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