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走出一個華服身影。
“卓大人查案辛苦了。”他淡聲道。
卓大人冷眼看他。
無論看多少次,這人的眉眼之間終年都如纏繞著冰冷的霧氣,怎麼都化不開。
加上那總是頤指氣使的神態,讓人怎麼看怎麼的不舒服。
貓哭耗子假慈悲。
卓大人眼神冷漠。
“豫王殿下言重了,此乃下官分內之事。”
若真的體諒他辛苦,昨日就不會專門跑來搶了蘇向晚的看管,生怕他問出什麼來,眼下又步步緊逼盯著他,監視他的問話。
還美其名怕蘇向晚受他為難。
他老人家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會關心一個商女。
卓大人死都不相信。
“你想必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本王就不叨擾了。”趙容顯輕巧地放下話,好像絲毫沒感覺到卓大人對他的不滿。
卓大人壓下不忿,跟著冷淡道:“本官公務纏身,恕不能送,殿下慢走。”
趙容顯沒再說話,隻是帶著永川徑自離開了。
馬車已經備好。
永川得了稟報,回來同趙容顯說道:“顧大小姐送蘇三小姐回去蘇府了。”
趙容顯聞言點了點頭,眉眼舒展開來,溫和不少。
“去順昌侯府,讓顧硯去蘇府走一趟。”他吩咐道。
“殿下是擔心蘇府會責怪蘇三小姐?”
畢竟她狀告顧瀾,還是為一個婢女,這種事蘇府是絕對不會支持的。
趙容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中隱約含著笑意:“她既這麼做,應是想好了要如何應對,蘇府大抵不會如何為難她…”
永川下意識問道:“那讓顧大人去做什麼…”
“給她撐腰。”他開口,言簡意賅。
“…”
聶氏和顧瀾案件這樣轟動,手下的人指不定火急火燎地都各自盤算起來。
這個節骨眼上,趙容顯讓顧硯去蘇府,給蘇向晚撐腰?
“顧婉要設宴,此番不好張揚,讓她到豫王府來。”
“???”
永川怕自己聽錯了。
“殿下說的是哪裡?”
趙容顯並不準備說第二次,隻是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豫…豫王府?”永川重複了一遍。
是豫王的豫,豫王的王嗎?
王爺喜靜,豫王府終年冷清得像個鬼宅,平日裡大聲說話都不曾,眼下居然要讓顧婉去設宴?
順昌侯府出事,所以不能在府中設宴。
去外頭的酒肆茶樓,這個時候又怕會出亂子。
蘇府裡頭大約是不願意這麼張揚的。
說來說去,在豫王府裡頭設宴是最好的選擇了,畢竟還沒有哪個不要命的敢盯著豫王府來鬨事。
但他怎麼聽起來這麼地…
嚇人呢?
“耳朵不需要,可以割了給需要的人。”趙容顯淡道。
“…”永川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連忙應:“屬下這就去辦。”
他急急忙忙下了馬車,目送趙容顯離開。
今天又是想念元思回來的一天…
永川覺得自己太難了。
公堂這一出,蘇向晚等人還沒回到家,消息早一步在蘇府通了天。
門口的管家一臉愁色地守著。
蘇老夫人和蘇崇林吩咐了,蘇向晚一回府,立馬帶去祠堂問話。
祠堂——那是家法的地方。
想來是不會好過了。
馬車停下,管家走上前去。
先下來的人是蘇遠黛。
管家連忙出聲道:“大小姐,你回來了。”
蘇遠黛淡淡應了一聲,“祖母和父親讓你在這裡等人的?”
管家點頭之間,蘇向晚也從馬車上走下來。
“老夫人和老爺說,請三小姐…去祠堂。”
蘇向晚似乎並不意外,臉色平靜。
後頭又停下一部馬車,顧婉從馬車上跳下來,飛快地跑上前。
那管家是認得這個惡名在外顧家大小姐的,當下又恭敬地行禮:“顧大小姐。”
顧婉沒看他,隻是問蘇向晚:“你家裡人是不是要為難你,不怕,我陪你回去,我在的話,諒他們也不敢如何。”
蘇向晚卻笑著搖了搖頭,“蘇府家事,你插不上手的,我自己解決便好。”
“我雖然不大喜歡拿著身份壓人,但你家中肯定還要給我幾分麵子,還有說幾句話的分量。”顧婉堅持道。
蘇遠黛便出聲道:“顧大小姐,不是不讓你幫忙,而是哪怕你眼下回去,解決了晚晚目前的困境,也不過是一時的,在你盯著的時候,我祖母和父親或許會礙於你在,暫且不計較,可你總要回府,也不能時時刻刻守著盯著,他們要發落晚晚,總能尋許多的由頭,你能插一次手,插兩次手,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沒法每次都插手進來的。”
蘇老夫人和蘇崇林當著顧婉在,能是一副麵
孔,等顧婉走,又是一副麵孔。
他們怕顧婉是真的,但比起因為蘇向晚能給蘇家帶來的禍事相比,他們更怕禍事。
出事的人是聶氏和顧瀾,是順昌侯府二房的正夫人和嫡小姐,同當今豫王殿下關係匪淺,顧婉隻能代表自己的態度,但是順昌侯府和豫王要真的找蘇府算賬,她也攔不住。
這些計較,蘇老夫人和蘇崇林心裡頭盤算得一清二楚。
他們現在就打算先下手為強,亮出蘇府的態度,就跟當初對尹氏做的事一樣,明哲保身為重。
蘇遠黛和蘇向晚心裡跟明鏡一樣。
這些顧婉是阻止不了的。
顧婉想罵人,但又想到她要罵的人雖然無恥,可畢竟是蘇向晚的親人和長輩,最後還是壓了下去。
“行吧,我不插手。”她妥協下來,“不過我也得跟你們回去,真有什麼情況上來,我起碼還能
頂一下,確定了你們沒事,我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