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寂靜的巷子裡,單調孤零地停著那輛寶藍色帷帳的馬車。
蘇向晚裹著厚重的狐裘披風走上去,豔色的披風將她襯得極白,乍眼看去,就是哪家養在深閨裡萬千寵愛的小女兒家,全身上下都寫滿著富貴和嬌寵。
如果不熟悉她的人,的確能被她的外表糊弄過去。
她笑吟吟地走到馬車前,輕輕開口道:“蔣二小姐,彆來無恙啊。”
蔣玥坐在馬車上,簾子已然掀開了大半,內裡的境況一覽無遺。
她身邊的丫鬟一臉惶恐,趕車的車夫不知道什麼時候暈了過去,在馬車的周邊,還倒著幾個護衛。
這些護衛並沒有傷中要害,隻是暫且暈過去而已。
蔣玥不愧是蔣玥,此時此刻,她臉上也沒有半點驚慌。
她慢慢下了馬車,直直地走到蘇向晚的麵前,很直接地道:“我沒有惡意,你不必這樣驚慌。”
蘇向晚笑了笑:“我應該驚慌嗎?”
蔣玥也對她笑了笑,“應該的,蘇向晚,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東西。”
蘇向晚就聽明白了,蔣玥不是來找她麻煩的。
是懷著什麼目的來。
她手上有一些情報,想要找蘇向晚來做交易。
蘇向晚承認自己算是作弊了,在跟蔣玥的對決之中,最後找了趙容顯出麵,因為單打獨鬥的話,她可能不是蔣玥的對手。
蔣玥的段位是她目前遇到的宅鬥人物裡頭,段位最高的。
東陽公主不算,懸殊太大,根本不需要鬥。
“蔣二小姐這樣大費周章地跟著我,就是為了來告訴我那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蔣玥抿緊了唇,臉上帶著不常見的凝肅之色。
而後她才道:“我並沒有故意跟著你,隻是碰巧而已。”
“沒有故意跟著我?”蘇向晚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你在順昌侯府門口,守著的人不是我了?”
蔣玥應該是發覺了什麼,蘇向晚心想。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蔣玥窒了一下,似乎有些無從開口的樣子。
蘇向晚落落大方地笑了,“你想問我什麼,儘管問吧,雖說你我從前不大不小的仇怨,但事出有因,我這個人揭過去就是揭過去了,絕對不會再使什麼絆子,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那些,你告訴我你知道的那些,大家各取所需,豈非公平得很。”
蔣玥冷冷地看著她。
在這樣的僵持之中,她在盤算著,也在思考著蘇向晚的話。
因為趙容顯的緣故,她實則很憎惡蘇向晚。
可惜這個人天生長了一張討喜的臉,總能在三言兩語之間就博得你的信任和好感,讓你感覺到她的真誠和坦蕩。
如果這都是演戲的話,那她簡直太過可怕。
她想了一下,很快道:“我怎知你會不會詐我?”
“害。”蘇向晚攤攤手,“要不這樣吧,你先問,我先說,而後你自行判斷我話裡的真假,再衡量我的誠意,這樣總不會有問題了吧?”
蔣玥就道:“你不怕我在誆你?”
蘇向晚舒出一口涼氣來,“有沒有人同你說過,你長了一張很剛正的臉,就是那種我言出必行,說一不二的臉。”
蔣玥皺起眉來:“沒有。”
蘇向晚就道:“那現在有了,我覺得你不會騙我,好了,天氣這麼冷,我們長話短說,速戰速決吧。”
蔣玥看她穿得溫暖,整個人簡直都被裹起來了,沒想到她還是很冷的樣子,當下就道:“上馬車裡說吧,外頭冷。”
她自己也沒察覺到自己無形之間散發出來的善意。
明明蘇向晚就不是一個需要彆人關心照顧的人,但她看起來就有種應該照顧一下,不然她會凍死的模樣。
蘇向晚很乾脆地應了,“就上你的馬車吧。”
蔣玥原先還怕她會有戒心,怕她設了什麼埋伏,結果這頭蘇向晚已經自顧自地上馬車去了,毫不見外。
要不是在她手上栽過一次,蔣玥無論如何也沒法把她跟城府深,心機重這樣的詞語聯係起來。
蘇向晚上了馬車,蔣玥也跟著上了馬車。
銀杏防備又敵視地看了蘇向晚一眼,而後下了馬車,把空間留給她們兩個。
蘇向晚就對她道:“去我的馬車裡跟我的丫鬟坐一坐吧,彆凍著了。”
銀杏充耳不聞,在寒風之中站得筆直。
國公府出身的婢女,哪裡這點苦都吃不了,彆叫區區商女給看輕了。
蘇向晚搖搖頭笑了。
她是真的替那丫鬟覺得冷啊。
蔣玥坐定,慢悠悠地給蘇向晚沏了一杯茶水,她動作嫻熟而優雅,一看就是刻苦練了無數遍的樣子。
這個人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在按照一個模板,一絲不苟地生活著。
她從前以豫王妃為目標,就一直以豫王妃的標準去努力。
蘇向晚看得出來,她是費了很多心思的,端陽盛典之上,雖然是蔣瑤豔壓群芳,蔣玥被人忽視,但她的儀態和氣度,跟宮裡的貴人,都是不相上下的。
——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