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豫王府的夜燈,今晚也長亮著。
趙容顯這些日子在提前謀劃燕北軍的事,元思前幾日給他通了信件,說了蘇向晚要對付吉祥的事。
他留心多派了兩個人手在暗地裡保護她。
一個暗探放著留著,趙容顯並不在意,他更擔心的是對方狗急跳牆,會在最後關頭豁出去對蘇向晚不利。
今早上蹊蹺的命案他有所耳聞,趙容顯大概知道此事是出自蘇向晚的手筆,但並不知道她具體的計劃。
夜裡探子急忙來報,說卓大人帶兵包圍了蘇府,說要抓嫌疑犯人,趙容顯大概就猜測出了怎麼一回事。
引誘那個暗探出手殺人,禍水東引,借由卓大人的手,牽製住東陽公主的暗探。
永川也聽聞了消息,在案前幫他掌著燈,一邊搖頭失笑:“她想拿一單殺人
的命案纏住那個探子,畢竟卓大人是個棘手的角色。”
這是個麻煩,可也僅僅是個小麻煩。
東陽公主的暗探,為什麼敢肆無忌憚地殺人?
其一是出手乾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哪怕卓大人抓到了犯人,也奈她不何。
退一步來說,就是真的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這案子也斷不可能在一兩天內破案,讓那探子周旋下去,結果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她知曉力量懸殊,也很懂得最大利益化地借用彆人的力量,能做至此,已經很是不易了,此番來那個探子動彈不得,東陽公主私下籌謀的事宜,也會有些許阻礙,換言之,她也是在為本王爭取時間。”趙容顯慢聲道。
“其實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反而還可能逼得那探子對她不利,到時候惹來麻煩,興許還要王爺你出手。”永川不讚同地搖頭。
都已經讓元思看著蘇向晚,讓她安安分分地等消息便是。
聶氏和顧瀾跟東陽公主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她那點小心思小手段,能僥幸勝過聶氏和顧瀾,但到了東陽公主麵前,完全不夠看。
區區一條小小人命,彈起的那麼丁點的水花,根本微不足道。
“她若不做點什麼,就隻能等著彆人對她做什麼,此下她用卓大人牽製住那個探子,哪怕不能借著揪出背後的一應人事,起碼她現在也不全然是任人宰割的。”
他現在看蘇向晚,覺得她怎麼做都好。
螻蟻尚有撼動大象的毅力,她在此等情況下做出對自己有利最好的應對,是比什麼都不做要安心一些。
設身處地地去想,趙容顯自己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他話才說完,外頭一道黑影閃過,一個探子輕巧落地,屈膝開口道:“王爺,有消息。”
這樁案子,想來有新的發現。
趙容顯挑眉,淡淡地“嗯”了一聲。
永川上前一步,從那探子手上接過了一張紙條。
那探子送完情報,很快就消失不見。
趙容顯攤開紙條來,就著燭光查看,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眼角陡地輕揚起來,眸中竟是帶了些許笑意。
他神色間鮮少有大的起伏,如此可見他是十分高興了。
永川好奇地抬頭望去:“王爺這麼高興,可是有什麼好消息麼?”
趙容顯就把紙條遞給了永川。
夜風霜冷,天色黑如墨鬥,卻十分晴朗。
他起身走到窗邊,看著被雲層掩蓋住隻能散發出微弱光暈的月光,淡聲道:“是個好消息。”
永川看清了紙條上的內容,臉色也悄然變了。
紙條裡有京兆尹卓大人目前查到的最新消息,被東陽公主那名探子殺掉的中年男子,非京城人士。
——他來自漠北。
這個節骨眼上,任何跟漠北扯上關係的人事,都無比敏感。
“他不會跟燕北軍有關吧?”永川忍不住道。
趙容顯心情頗好,語氣也溫和不少,“不知道,且看吧。”
來自漠北的不知名男子,不管跟燕北軍有沒有關係,橫豎都不能看做是一單普通的命案來處理了。
那個探子以為自己隻是隨便殺了一個人,可沒有想到自己殺的居然是一個漠北人。
他看到這個消息就知曉了蘇向晚真正的目的。
她慣會使連環計,而且還使得狡詐無比。
“居然還有這一招。”永川眼底藏著壓不住的驚訝,“先是借著蘇錦妤挑事,讓那探子以為自己計劃順利,麻痹對方,而後做局引誘對方殺人,殺的還是一個漠北人,再讓京兆尹卓大人介入此案…”
這案子得鬨多大啊!
漠北人因為地理還有曆史因素比較特殊,很久以前這個地方禍亂嚴重,在先皇時期,前太子殿下花費了不少的心力來收複回來,而後成了前太子殿下的屬地,但還是免不了有些居心叵測的人一直虎視眈眈,加上靠著邊境,外患堪憂,形勢很是複雜。
前太子殿下死後,因為有心人的挑撥,漠北地區又開始動亂,先皇派兵鎮壓,其後更是派了現在的燕北王前往治理掌管,以燕北軍的鐵血手段,才有了今日漠北地區的安穩境地。
不管如何說,一個漠北人在京城被人惡意殺害,這些一鬨出去,就不是簡單的殺人事件,而要上升到朝堂,上升到朝廷和漠北地區遺留下來的隱患和矛盾問題了。
“死的是漠北人,殺人者還是東陽公主的暗探,這不是很有意思嗎?”趙容
顯現在想想,都能知道東陽公主知曉這個消息之後,是如何氣急敗壞的臉色。
一個漠北的世子妃,當今尊貴的公主殿下,讓自己的探子,暗殺了一個漠北的子民。
“總而言之,這事不會善罷甘休,東陽公主肯定要焦頭爛額。”
不過朝堂上的利益相關,也並不代表漠北跟臨王一黨就此離了心,隻能說,事情鬨大了,對燕天放年後進京,趙容顯要做的事十分有利。
這個火點得很及時。
永川想了一下又道:“不過既然蘇向晚把卓大人牽扯進來了,以卓大人的處事作風,他定然會竭儘全力壓下此事,所以還真不好說結果會怎麼樣。”
皇帝肯定也不希望事情鬨大。
現在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很容易就讓東陽公主給逃過去,最後不了了之。
“那要看她接下來怎麼做了。”
一條人命,不能傷及東陽公主的皮毛,一個漠北人,也隻能讓東陽公主頭疼一下。
趙容顯從窗邊走了回來,在案前坐下,微微出神。
想來今夜,不能安睡的,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