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日宴想必是趙慶兒低聲下氣,對燕天放退讓一步的求和宴。
趙昌陵從中調停,為的是打破那些流言蜚語,做出夫妻和美的假象。
也就是說,有這個宴作為關係緩和的第一步,兩個人才有望和解。
“那宴會肯定很精彩。”
“是啊,可精彩了,聽說燕世子給東陽公主敬酒,要讓她整壺喝,不喝就是看不起他,又聽說,這東陽公主喝了,但是氣哭了,也有的說,沒喝,東陽公主把酒壺摔了,還有更離譜的,說沒喝,燕世子把酒倒東陽公主頭上了。”
真真假假,永遠都是夾雜了幾千幾百種版本。
具體如何,隻有當天參加宴會的小姐們才知道了。
燕天放能去,她是挺驚訝的。
她本來以為燕天放不會搭理趙慶兒,現在看來,他不僅搭理了,而且還挺得寸進尺的。
真的是一點情麵,一點餘地都不留下。
很好,她欣賞燕天放這種咄咄逼人的性格。
這也從另外一個方麵反應出,燕北的大權,很大一個程度要落到他的手上,他現在才能有恃無恐。
在朝堂,涉及燕北軍,涉及軍權之類的大事之前,哪怕是尊貴的公主殿下,也隻能受著委屈了。
因為她是公主,所以她才要為大局著想。
身份這東西,權利的同時,也伴隨著很多義務。
不過驕傲如趙慶兒,這口氣忍不忍得下,就另說了。
“要知道這是不是真的,等過些日子就知道了。”
“啊?”木槿不太明白。
“如果東陽公主和燕世子真是撕破臉了,東陽公主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和尊嚴,會先下手為強,抹黑燕世子,把自己塑造成被辜負的可憐人。”
東陽公主占據了輿論高地,她在天下人的心裡,就還會是高高在上,尊貴的,隻是被欺負了傷害了的公主殿下。
當然燕天放可能不在乎這名聲的東西,他不在京城權力中心,不知道名聲這東西的重要性,處理不好,他可能要吃大虧。
畢竟趙昌陵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
劇情裡頭,姐弟兩個為了女主,麵和心不和,所以前頭趙慶兒跟燕天放不對付了,趙昌陵給個甜棗,反而就這樣把燕天放收服了。
當然目前是趙容顯有優勢,此遭好好盤算的話,趙昌陵就沒機會了。
燕北軍到底還是得交到適合的人手上,這樣不至於拿了兵權,反被兵權所累,她已經把前麵的路鋪墊好了,隻要趙容顯順著做下去便好。
可千萬不要生出什麼變故了。
蘇向晚走了一小會,藥效發作,又開始有些疲累,這便沒心思逛下去,同木槿說了要回房去。
下午的時候再睡,好在是沒有再做什麼噩夢了。
風輕輕刮著,拂動枝頭,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掌燈時分,蘇府裡頭亮堂一片。
晚閣裡頭,裡三層外三層嚴防死守,圍得如同鐵桶一般。
蘇遠黛帶著香蓮,拎著剛剛熬好的燉湯過來。
夜晚的氣溫稍降了些許,香氣一陣陣從食盒裡頭透出來,散出來幻出一道道煙氣,泯滅在了微風之中。
院子裡都是趙昌陵的親衛,個個身姿筆直,目不斜視。
蘇遠黛是經過首可的,她出入晚閣沒有顧忌,底下的人對她來往也習以為常,沒有多大反應。
晚閣外頭,南和抱劍守著,瞧見蘇遠黛來,麵上表情不變,隻是道:“蘇大小姐稍等,容我同王爺通報一聲。”
蘇遠黛淡淡頷首,隨後應道:“勞煩南大人了。”
南和隨後進了屋。
香蓮看了看守在外頭的人,除卻南和,還有蘇向晚貼身的奴婢,翠玉和紅玉。
也就是說,屋裡頭是隻有趙昌陵和蘇向晚兩個人的。
蘇向晚昨日裡受了驚嚇,著了大夫來看,雖然沒什麼事,但此下還是在床上靜心養著,這樣私密的情況下,是不便見外男的,還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情況下。
當然,趙昌陵是當今王爺,也無人敢多說什麼。
隻是……
香蓮看了看蘇遠黛的臉色,心下有些擔憂。
蘇遠黛雖然也沒說什麼,但昨日蘇向晚被送回蘇府,的確是被趙昌陵一路抱回房中的,這些她都是看在眼裡的。
為了蘇向晚的清譽,也怕傳出些不利的流言蜚語,蘇遠黛還要忙著蘇府善後的一眾功夫,就這樣忙和了大半天,趙昌陵憂心著蘇向晚,又是尋大夫,又是找人安排事務的,連跟蘇遠黛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但凡是人,就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隻不過那個人恰好是蘇向晚,蘇遠黛心中也著緊她,這才要求自己不去計較這些旁枝末葉的東西。
畢竟蘇遠黛要嫁進臨王府的日子,用指頭數也能數得清了,她進府為妾,未來這樣的日子長著,蘇遠黛不會做那種小肚雞腸的人,王爺的妾,是沒有資格不高興的。
南和進屋不久,很快又出來了。
他讓了步子,對蘇遠黛出聲道:“可以進去了。”
蘇遠黛輕聲道謝,從香蓮手上拿過了食盒,徑自走了進去,香蓮退到一邊去,跟翠玉和紅玉都在外頭待命,等著傳喚。
紅玉很熱情地跟香蓮打了一個招呼,反倒是翠玉,神情淡淡的。
香蓮倒也沒怎麼多想,當初選翠玉當大丫鬟,本來就是不合規矩的家生子,蘇遠黛當初也不大讚同,所以翠玉對遠閣的所有人都並不怎麼熱絡。
不過也不能這麼說,碧羅未曾死的時候,那時候翠玉跟她也還和和氣氣的,是什麼時候冷淡下來的呢?
香蓮這會想,好像也想不起來了,反正最近翠玉待她們所有人,感覺都挺疏離的。
許是被假的蘇向晚蒙蔽了許久,心中不好受吧。
屋裡溫度適宜,熏香也變成了淡淡的藥香,聞著就讓人心神安寧。
透過低垂的珠簾,隱約能看見趙昌陵在床邊的身影,他跟蘇向晚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兩人的聲音聽起來都很開心。
蘇遠黛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趙昌陵。
他總是高高在上,待人看著親和,卻總有怎麼碰也碰不見的距離感。
趙昌陵並非對她不好,相反的,作為一個商女而言,趙昌陵給了她很大的尊重,也從未看輕過她,能給蘇府的利益,也從來毫不吝嗇,他也會適當地關心她,幫助她,在外人看來,這已經對她頂好的了。
是平民老百姓望也望不到的厚待。
但這種好,是他待彆人也會有的好,並不止於她一個人,也並不是對她就特彆,今日換做是張家的,李家的大小姐,他也一樣會如此。
蘇遠黛很久之前,自己並不是那麼特例,她也沒想過當什麼特例。
像臨王殿下這樣的人,心懷天下,怎麼會被什麼兒女私情絆住呢。
雖然趙昌陵並不是因為喜歡她才納她為妾,但他以後娶的正妃,也不會是因為喜歡,蘇遠黛以為他這輩子是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動心的,但眼下她才發覺,她想錯了。
以前那個假的蘇向晚在的時候,對趙昌陵避之唯恐不及,兩人哪怕是來往,也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那時候蘇遠黛也從未想岔了去。
如今大不相同了。
趙昌陵對蘇向晚的喜歡,呼之欲出。
是啊,她的妹妹,乖巧,天真,心思單純,心地善良,總是懷著最簡單的善意看待事物,會甜甜的撒嬌,也會溫言軟語討人喜歡。
她這樣冷冰冰,不解風情的樣子,怎麼能比得上呢?
“大姐。”
似乎是站立得久了,“蘇向晚”見她一直沒進來,便出聲喚了她一聲。
蘇遠黛抓著食盒的手緊了緊,而後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