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秉從外頭走進來,對燕天放出聲道:“世子,和離書已經送去了公主府,東陽公主派人傳了口信過來,說想見你一麵。”
燕天放收拾著食盒,看著盒子裡玲瓏雅致的小點心,想著楚楚應該會喜歡,當下聽了燕秉的話,頭也不抬地應道:“沒和離之前我都未必見她,現在要和離了,更沒必要見麵了,她找我來來回回能說的也就那些話,我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
大抵是一些勸說他回心轉意,或者曉以利弊,再不然,就是要耍什麼詭計了。
“告訴她,我不見她,把和離書簽了,我們恩怨儘消,往後互不相乾,若是她還不肯死心,我可就不像眼下這麼好說話了。”燕天放頗是不耐地開口。
這時候,任何關於東陽公主的話,都讓他覺得心煩。
好不容易解決了這個麻煩,他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燕秉就道:“好的。”
他準備去複口信。
燕天放就又開了口:“等下,你今早過去看過楚楚了,她怎麼
樣?”
燕秉想起今早上過去探看的情況,隨後出聲道:“一切尚好。”
“那就好。”燕天放把食盒遞給他,“你幫我把這個糕點送過去,她應該會喜歡吃。”
配上他之前送去的茶葉,當真是搭配極了。
就像他們一樣的搭配。
燕天放一想到楚楚,心情都開朗起來。
“眼下和離已成定局,世子不親自去看一看嗎?”燕秉出聲問他。
“我倒是想。”燕天放好多日不曾見過楚楚,哪怕讓燕秉去探查,也是偷偷地,掩人耳目地去。
正因為他跟東陽公主順利和離了,這個時候才更加不可以放鬆。
隻要他暫時不去找楚楚,就能保證她不被任何認發覺。
不管是趙慶兒,還是…
趙容顯…
燕天放雖然跟趙容顯合作,可是也提防著他,這個人手眼通天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逼得趙慶兒點頭同他和離,手段何其厲害。
他知道有這麼個女人在,知曉他有了牽絆,不可能無動於衷。
趙容顯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自己來探查,他在等著趙慶兒找到蛛絲馬跡,然後等著作壁上觀。
驛站也不安全,隻要在這京城裡一天,都不安全。
燕天放要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再去找楚楚,找她的那天,就是他們一同回燕北的那天。
他想到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心中有些隱約地激動,“不過幾日時間,我等得起。”
忍過了幾日,還有一輩子長遠的時間。
“世子定能如願以償。”燕秉沉聲說道。
燕天放露出笑容來,揚手讓他退了下去。
時間不多,他要趕著這些時候,把應該處理的事情都安排了。
自己家中後院那一些妾,該散了就散,他不想楚楚難過,再者,她也不應該放在一個爭風吃醋的後院裡,消磨她的單純和善良。
還有自己撒謊騙她,說自己隻是一個侍衛的事。
再者,還有趙容顯。
和離事成,他如願以償,接下來就要信守承諾。
燕天放沒想過做野心勃勃的王,燕北隻要太平,邊境隻要安穩,燕北交給誰都可以,他就做個閒散的將,人家指哪,他打哪,快快活活地就是了。
他跟趙容顯這種機關算儘,運籌帷幄的人不一樣,燕天放其實不喜歡算計,他不是混跡朝堂的料。
所以,隻要趙容顯是個合格的主子,燕天放真不介意為他效命。
他隻是拿不準,這個人值不值得信任而已。
正是想著的當,燕秉又回來了,他對燕天放出聲道:“世子,臨王殿下來了,就在外間。”
這並不是什麼意外的事,“估計是為他皇姐來當說客的。”
燕天放想著還是道:“那就見一下吧。”
話總是要說清楚的。
他出了外間,見到了趙昌陵。
趙昌陵神色略顯疲倦,眉目間銳氣更甚,想來這一陣子煩心的事情不少,但比之第一次見的時候,少了些玲瓏的溫潤。
就好像有人劈開了他那層溫和的外衣,讓他整個人變得更加深沉起來。
短短時日,他似乎改變了不少。
燕天放想起趙容顯,想著這兩個王爺鬥來鬥去,這些日子看來矛盾漸重,鬥得越發狠了,不然不至於一個兩個看起來都像要吃人一樣。
想來都是為了燕北的軍權。
燕天放見他站著,這便開口道:“臨王殿下坐下喝杯茶水吧,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說。”
趙昌陵依稀站著,他身姿筆直。
麵上雖然有些疲倦之意,但不損他半分盛人風華。
燕天放高他半個頭,氣勢竟不能壓過他去。
“不必了,我來說兩句話就走。”趙昌陵平靜開口。
燕天放大概知道是什麼話,這便笑了,“殿下請說。”
“世子與我皇姐之間走到今日,也無謂誰對誰錯,隻能說,或許當日聯姻的決定,還是太過草率了,如今好聚好散,平和收場,也算是一件好事。”他聲音不慍不火,讓人聽不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趙昌陵看來對這次的和離,並沒有什麼意見。
燕天放有些愕然。
“殿下…”
“世子以為我是來當說客的嗎?”趙昌陵忽然笑了,“我了解我皇姐的為人,與其讓她一錯再錯,跟你鬥到魚死網破的地步,還不如趁此機會,快些和離了好,這樣起碼本王跟世子之間,還能有說上幾句話的情分,男人之間的事,本來就不應該讓女人牽扯進來。”
這句話算是說到燕天放心坎裡了。
“殿下這般明事理,真叫我心中佩服,你說的不錯,男人之間的事,本來就不應該讓女人牽扯進來。”
燕天放說完話,見趙昌陵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來:“我來,是為了趙容顯來的。”
兩人都靜默了一下。
最後還是燕天放出了聲:“殿下要說的,我已知曉,如今木已成舟,我隻能同殿下說聲抱歉了。”
“事情還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趙容顯此人的真麵目,你總會知曉,跟他合作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能挫骨揚灰的人,你覺得他會是什麼好人?”他說到此處,聲音裡隱隱帶了一絲壓抑的憤怒。
蘇向晚死在嫁給他的路上,設計殺害的人是他平日敬重的皇姐,他甚至不能為她報仇。
不僅如此,他更是連屍身都不能保住,教那趙容顯搶了去,挫骨揚灰,撒在城外,灰飛煙滅。
趙昌齡這輩子最大的痛苦和仇恨,都是拜他所賜。
趙容顯挖出他的心來,放在地上踩踏,非踩碎了才能罷休。
從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決心,哪怕這輩子不能問鼎巔峰,他也要抱著趙容顯同歸於儘不可。
“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