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蘇向晚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笑,“可能有信心我跑不了。”
陸君庭的心,微微往下沉。
“看來,他應是沒如何為難你。”
蘇向晚反問他:“你看我像是吃了苦頭的樣子嗎?”
陸君庭笑了笑,語氣諷刺:“也是,你要是待在我宸安王府,我也舍不得為難你,指定是變著法子討你歡心,指望你能長長久久
地留著。”他說著又像是挖苦自己:“堂堂豫王殿下,真遇上喜歡的女子,跟我其實也沒有什麼兩樣。”
陸君庭已經很敏銳了。
他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覺到的時候,就知道趙容顯對蘇向晚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那時候他告訴自己,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不要在蘇向晚麵前亂說話,彆惹出什麼誤會來。
其實哪裡是自己想多了呢,分明是希望趙容顯能藏著這點心思一輩子,教蘇向晚永遠也不要發現才好。
至少給他多一點時間,待他能追上蘇向晚腳步之時,能堂而皇之地以競爭者的姿態跟他對峙。
陸君庭總在想,若然他早一步去廣陵找蘇向晚,那時也許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最起碼,還有些勝算。
他這語氣裡微微酸澀,蘇向晚又不蠢,當然不可能聽不出來。
“我待你,從來坦誠,是因為把你當我知己好友。”蘇向晚直接道。
她其實挺喜歡陸君庭的。
應該說,陸君庭這種類型,很討大部分女子歡心,你真要說出他有什麼缺點,還真說不出來,雖然吊兒郎當沒個正經,可他是
那種,一發現不足,也敢於麵對不足,並且改掉不足的人。
你能看到,他的優秀是踏踏實實點滴的成長。
可惜,時機不對。
蘇向晚又不玩養成,也不吃什麼相遇於微時這一套。
她沒有走過平坦的康莊大道,沒心思也沒能力停下來等另外一個人的腳步。
“知己好友啊。”陸君庭笑了兩聲,“你把我圈死在這個位置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蘇向晚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無形的安慰。
“你跟我若然深陷在一塊沼澤裡頭,我必定要拚儘全力地想辦法,讓你我獲得一線生機。”蘇向晚看著他,目光又鎮定又沉著。
這種沉著很讓人心酸。
蘇向晚語調緩且輕,又是前所未有地嚴肅:“我是絕對不會拋下你一個人不管的,你我之間就是這樣的關係。”
“那趙容顯呢?”陸君庭問她。
“趙容顯……我若是跟他一塊深陷在沼澤裡頭,我會覺得,哪怕我想不到辦法也沒關係,他會想到辦法救我出去的。”
這就是趙容顯跟陸君庭的不同。
他的出現就伴隨著她完全無法抗衡的強大。
她走得太累了,走不動的時候,也隻有趙容顯能拉她一把。
深陷沼澤的時候,她也會希望有人對她伸出一根救命的稻草。
而趙容顯,是唯一給過她稻草的人。
或者更正確一點,他給的是從不是脆弱的稻草。
蘇向晚再也不用害怕吃人的沼澤。
陸君庭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又怎知道我不是那個能拉你出沼澤的人?”
蘇向晚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笑容,“你當然可以,不用很久,你也可以成為那個拉我出沼澤的人,但我在等到你的之前,已經被彆
人拉出去了。”
陸君庭還想說什麼,蘇向晚就先一步開了口。
“我要成親了。”她道。
這一句話,就嚴嚴實實地把陸君庭接下來所有要說的,都堵回了心口裡。
他一番話語繞了又繞,捆得看不見縫隙,連帶著整個心口都是麻的。
陸君庭抓了抓扇子,又笑:“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想讓我攔著你嗎?”
他想風度翩翩地甩開折扇,雲淡風輕地說笑,卻發現自己甩不開來:“好吧,那我讓你不嫁,你會聽我的嗎?”
“不會。”蘇向晚想也不想地回答。
陸君庭走開了兩步。
他麵對著廣闊的湖光水色,緩了兩口氣,方才道:“那就是了,你告訴我,莫不是還讓我祝福你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同那趙
容顯什麼關係,即便不是你,我跟他也不是能開口祝福的關係。”
他能不給趙容顯捅刀子,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我隻是覺得,我說出來,你就能想開一點。”蘇向晚像對他很有信心,“如果是你的話,肯定很快就能想通,並且又利落又瀟灑
地放下。”
陸君庭想笑,可惜笑不出來。
——她這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啊。
“是啊,天涯何處無芳草。”陸君庭吐出話來,他抬起手,跟蘇向晚擺了擺,“行了,你走吧,我自己在這裡緩一緩,不然一會我
怕我在你麵前哭出來,這樣就太狼狽了。”
蘇向晚站了一會。
陸君庭很豁達,很瀟灑,甚至比她想的還淡定。
她說不準,這是不是好事?
什麼時候開始,陸君庭的心思,她都看不透了。
“那……我先回去了。”
陸君庭“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蘇向晚覺得這時候她再說點什麼都不好。
她收了聲,邁了步子往外走。
那輛租來的馬車,百無聊賴地停在林子裡。
趕車的車夫,靠在邊上打著盹。
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聽風閣裡頭,風鈴敲擊,發出一連串玲琅地回音。
陸君庭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他似乎想了很多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想不到。
他神色怔忪,以至於身邊來人了,都不曾發覺。
一直到——他聞到了酒氣。
陸君庭偏過頭去看,窗欄邊上,放著一壺剛剛打開的酒。
“喝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