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不想拖累趙容顯,而放眼滿京城,唯一有能力在短期內找到情蠱的路子,除你們蔣家無二,這才利用你們,幫她找解蠱的法子。”蔣流半信半疑。他不相信她這樣狡猾的人,居然也有被人下蠱的時候。“誰下的?”“本王下的。”趙昌陵很坦蕩的承認了。蔣流第一個想到的原因就是——“你要利用她殺趙容顯?”趙昌陵隻是笑。他不介意蔣流怎麼想。當初製情蠱的那個人,不過是為了挽回自己變心的妻子而已。他知道那是什麼心情,不管有什麼法子,能把她帶回來自己身邊,趙昌陵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蔣流腦子裡很亂。他感覺有很多的線,被撥開之後,終於稍微顯露出底下藏著的東西來了。“你現在來告訴我,便是不想讓我們幫她找到解蠱的法子?”趙昌陵笑了笑,“隻是覺得你被她耍得團團轉,想拉你一把而已,你現今知曉她要找解蠱的辦法,有了先機,還怕算計不過她嗎?蔣大人甘心這樣輸嗎?就不想贏回來?”蔣瑤沒有中毒,蔣家就不必去找解蠱的法子。而他既然知道蘇向晚身中情蠱,要利用蔣家的幫忙,就可借機設局,請君入甕。趙昌陵說的這些,對目前陷入自我懷疑的蔣流來說,是巨大的誘惑。蔣流想著,沒有說話。趙昌陵也就任由他去想,沒有再說什麼。不多時,馬車就停了下來。趙昌陵開口道:“蔣府到了。”蔣流想得差不多了,這些事,他還要去查清楚,對於趙昌陵,他也有著戒備。他看著趙昌陵,目光冷漠:“多謝殿下告知我這些。”他說著多謝,語氣裡卻沒有半分感謝的意味。趙昌陵點頭笑道:“不必客氣,蔣大人慢走。”蔣流挑了簾子,下了馬車。他心中裝著事,一路步子都很沉重。蔣流直接去見了蔣祿。“祖父。”還不等他說什麼,蔣祿就道:“見過臨王了?”蔣流想了一堆話要說,結果這會就啞了。蔣祿寫著字,又道:“坐下吧,靜一靜,好好想想,要同祖父說什麼。”他言語之間,好像已經知道了一切。蔣流緩了口氣,怔怔地坐了下來。下人給他端上了茶水,溫熱地散發著煙氣。他透過這陣迷蒙的煙氣,出了神。蔣祿沒有理他,自顧地寫著字。蔣流耐心地等著,他喝了幾杯茶,喝到後來,他喝不下了,就隻是坐著。蔣祿讓他想,但其實他什麼都沒有想到。小半個時辰之後,蔣祿似乎是累了,他放下了筆。蔣流忙就站了起來。蔣祿沒有理他,隻是拿起旁邊的茶水,慢慢喝了一口。喝完了這口茶,他才出聲道:“瑤瑤確實沒有中蠱毒。”這話說出來,蔣流已經不意外了。或許其實家裡都知曉了,唯一不知道的隻有他而已。那時候他日夜想的,都是自己的不甘心,想的都是怎麼贏回來,怎麼讓蘇向晚低頭認錯。他沒有想過蔣瑤的蠱毒,甚至連情蠱的一切東西,都沒有試圖去了解過。蔣流理所當然地覺得父親和祖父會去處理這件事,如今想起來,最近的自己,簡直像被魔障了一般。但凡他稍微上心一些,大抵就能從這看起來完美的騙局之中,意圖到蹊蹺。“是孩兒疏忽了。”蔣流開口,喉嚨卻像塞了棉花,梗得他幾乎都沒了聲音。他低著頭,等著蔣祿的責備。這些年來,家中對他一直是極其嚴厲的。可蔣祿卻是誇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好?”蔣流乍然聽見這句話,有些不可置信。他目露惑色。“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沒想過那蘇向晚能稱得上是對手,祖父原先也隻是看你憋著一口氣,讓你尋些樂子,借機也試驗下你。”蔣祿想起蘇向晚,眸中微光閃爍,“你輸得不冤枉,此女心計,在你之上,她不僅能算得上是對手,還是你應該學習的對手。”蔣流語氣有些酸澀:“祖父……也覺得我不如她?”“你可想想,她有什麼是不如你的?”這可就太多了。蔣流馬上就要說出來,但是話到嘴邊,他又窒住了。“你武功好,有戰功,你有權勢身份,她遙不可及,你是不是要說這些?”蔣祿歎了一口氣,“可這一些,都因為你姓蔣。”他往外麵走去,蔣流連忙跟上來。蔣祿一邊走一邊道:“你看一個人,不能看他有什麼,而是要看他,會有什麼,你看她無名無分,甚至都見不得光,好像一無所有,但你看她的手段,她身邊的那些幫手,關係,人心,都是她自己經營起來,勢力也會有的,等有一日,你們的差距會變小,甚至沒有,更或者,她還可能走到你前頭去,如何從無到有,這是你要學習的地方。”蔣流抖著唇。蔣祿這樣的話,若他從前聽了,會覺得是莫大的侮辱,但今日卻覺得,蔣祿說的不錯。“沒有勢,要借勢,沒有力,要借力,然後把這些東西都變成自己的。”蔣祿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這一次的教訓了,等下一回,便不可再輸了。”他手上鬆了又放,最後隻是點頭道:“孩兒記住了。”蔣祿送走了蔣流。他走到院子裡逗鳥,然而心思卻不在鳥上。“若等她羽翼豐滿,或是要成為莫大的變數。”蔣祿喃喃說道,“留不得。”蘇向晚正在看信,忽然沒來由地打了兩個噴嚏。她摸了摸鼻子,下意識皺起了眉。青梅上來關了窗,“這風有些利,看著這天,怕是又要下雨了。”明明早上還是豔陽高照。蘇向晚望向外頭,天際開始變沉,隱約開始醞釀著風雨。她放下信,慢慢道:“蔣玥要去鎮國寺靜思了。”青梅關好了窗,聞言有些詫異,“怎麼突然要去鎮國寺?”“自然是為了安心待嫁,不然在府中,蔣夫人也少不了給她臉色看,如今去還有個祈福的名義,蔣老夫人還能念她幾分好,到時候出嫁的時候,還能體麵一些。”她橫豎都如願以償了,去哪裡待著都一樣。蘇向晚甚至覺得她應該還挺高興的。下了一夜大雨,天氣一晴如洗,格外透亮。第二日顧婉來豫王府找她的時候,忍不住道:“我每逢看見這樣的大太陽,就想去玩玩水。”蘇向晚莫名地心血來潮。她對顧婉道:“那就去玩水。”顧婉有點興奮,“真的嗎?去哪裡玩?”“去鎮國寺。”蘇向晚道,“那附近有個小瀑布,山間又正是清涼。”顧婉立馬拍板答應了,“行,就去那裡。”出行的事情定的很快,這次去鎮國寺,本來也不適合張揚。蘇向晚籌備好了一概事務,然後等著顧婉過來豫王府一塊出發。顧婉出行很簡單,她連丫鬟都不帶,隻隨便帶了幾套衣服。其實她也不知道出去玩要帶什麼,蘇向晚隻說讓她帶個人。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顧婉被憋得難受,出發的前一晚上就興奮得睡不著,第二日才天亮,風風火火地趕到了豫王府。她本來想著蘇向晚應該才是剛剛睡醒,到時候一塊吃過早點,正好趕上可以出門的時候。顧婉來了豫王府,心情飛揚,一路哼著小曲,往蘇向晚的院子裡去。日光初起,灑出金黃色的光芒。顧婉邁著輕快的步子,才是走進院裡,看到院裡的光景,臉上的笑就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