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並沒有走出去很遠。
夜晚在荒郊野外亂跑是很危險的。
不說外頭還有趙昌陵的人,就說困在陷阱裡的燕天放,也都是很大的麻煩。
她找了相對隱蔽的位置藏了起來,而後摸了摸手上的銀環。
蘇向晚也沒有想到,那天蒙昭給她送來的小銀蛇,會在關鍵時候幫上她的大忙。
“我能不能安全從這裡離開,就看你的了。”她低聲道。
那小銀蛇從她手上遊了一圈,似乎是領會了她的意思,很快就鑽進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
蘇向晚背上的冷汗都被風吹乾了,此刻裡裡外外冷得都有些麻木。
才是稍微放鬆下來,陡然又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她眉目一凝,連呼吸都屏了起來。
暗夜裡,有燈籠的光影,那些人提著長刀,四處翻翻找找,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她的跟前來。
蘇向晚正飛速思索著對策,就見刀鋒的亮光,一下子落在了眼前。
那刀尖隻要再稍稍往前一寸,就能刺到她的身上。
周圍的幾個腳步聲,也往她這邊聚了過來。
“找到了!”有人高聲道。
蘇向晚的心忽地提了起來——
就見那刀尖一下子撤去,接著又響起了另外的聲音:“人在那邊,快……”
這麼一聲令下,眼前的人影都迅速地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快得她幾乎都不能反映過來。
蘇向晚第一個想的,應該是燕天放被發現了。
她冷不防放鬆下來,又覺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昨夜裡沒有如何休息,一天下來滴水未進,精神上也太過緊張,蘇向晚感覺自己的體力和精神都已經到達了上限。
這會還沒倒下,真是全憑半口氣在撐著。
她告訴自己:“怎麼的,也得撐到趙容顯找過來。”
蘇向晚怕自己暈過去之後,事情的發展就不受控製了。
人聲漸漸遠去,很快,周邊又恢複了一片寂靜,什麼也聽不見。
她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舒出了一口鬱結的氣。
等待是最磨人的。
蘇向晚隱約聽見還有打鬥的聲音,但很快,連這點聲音也都沒有了。
她昏昏沉沉地,恍然間不能分辨自己到底還是不是醒著。
閉起眼睛的時候,經紀人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來,而等她再睜眼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還在原地。
蘇向晚還一度看到了一派喜氣洋洋的新房,心中也覺得自己約莫是凍糊塗了。
最後她不知道怎麼的,又看到了自己還是蕭婷時候的父親。
從他入獄之後,蘇向晚就沒再想起這個人,漸漸地好像連他的樣貌也想不起來了,但是現在這麼一會,她才發現自己不是想不
起來,而是一直不願意去想。
那張惡心的,令人作嘔的臉,卻跟她有著揮之不去的血親關係。
蘇向晚渾身難以控製地顫抖起來。
她想起他被警察抓走的時候,驚慌錯愕,繼而是不甘,怨恨。
用儘世上一切最惡心不堪的話語來辱罵她。
而當時的蕭婷,一句話也沒有回。
她知道,從那天開始,自己的人生就算是解脫了。
她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再見到那個男人的一天。
他用儘了一切無賴的辦法糾纏於她,不管怎麼嚴防死守,他總是能想到鑽空子的辦法,無所不用其極地破壞她的生活,意圖讓
她妥協,劇組甚至因為她個人問題不得已中斷了拍攝,加上外頭媒體的興風作浪,讓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膠著。
蘇向晚心裡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繼續往下想了。
似乎繼續往下想,就會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這些可怕的情緒從黑暗裡伸出手來,使勁地扯著抓著她,想讓她徹徹底底的陷進去……
然後……
她聽見有個人對她說:“如果你不能克製自己對這個人的恐懼,就壓製他。”
這聲音有些熟悉。
蘇向晚朦朧之中,沒能看清楚對方的臉。
但能聽見她無比溫柔的聲音。
“有時候能讓一個人從絕望中走出來,隻需要陌生人一點點的善意就夠了,我不知道給你多少的善意才夠,但我相信,哪怕我什
麼都不做,你也可以走出來的,因為你擁有很多很多人的喜歡,這些喜歡,都是屬於你的力量。”
那天似乎是個明媚的下午。
落地窗前,放著一盆向陽蒸蒸日上的花。
她又說:“我在初三那年,一度因為120的考試費用,差點沒走過去,但是那天下午,我突然收到了一個快遞,是我當時在網上
為了喜歡的明星轉發抽獎抽中的禮物,於是我把這份獎品賣了,因為這個明星很受歡迎,所以這份獎品我賣了三百塊,因為這
三百塊,我又活過來了……那是屬於我的幸運,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是可以變成一種力量的。”
蕭婷不認得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