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真糊塗(1 / 2)

陳鳳霞已經繪聲繪色描述起渣男卷款潛逃,留下糟糠妻麵對債主的悲慘故事。

她上輩子也沒啥消遣,兒女長大後,唯一的休閒就是看看電視,八卦狗血劇看得尤其多,編起故事張口就來。

那中年村婦聽得津津有味,相當真情實感:“呸!這男的啊,就是不能有錢,否則幾根花花腸子恨不得翻上天。”

陳鳳霞與她同仇敵愾:“可不是嘛,不過我看這男的也未必會有我下場。我跟你講,我們村上就有這麼一戶,最後死了連個披麻戴孝摔盆的都沒有。”

中年村婦聽八卦的癮頭被徹底勾了起來,立刻追問:“怎麼搞得啊,都沒人摔盆了。”

這不是斷子絕孫了嗎?

陳鳳霞說得眉飛色舞:“怎麼搞得啊,自己作的。早十年前,他也是個老板,在深圳開廠子發了筆財。完了以後搭上了那邊的舞小姐,魂兒都飛了,非得鬨著跟老婆離婚。他家小孩當時剛好要高考,本來模擬考試都是全縣數一數二,哪個都說能考好大學的人,被他鬨的,最後名落孫山。他老婆當時一口氣沒上來,就這麼沒了。”

“啊?”農婦適時表達了驚訝,似乎不敢相信一樣,“怎麼搞成這樣了噻。”

“可不是嘛。”陳鳳霞唏噓感慨一個不少,“完了白事還沒過呢,這男的就又討小老婆進門,說是怕計劃生育把小老婆肚裡頭的小孩打了。他大兒子本來就受了刺激,再被這樣接二連三地打擊,人就瘋了,到今天生活都不能自理。結果他心心念念生下來的小兒子更不好,是個傻子。”

農婦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這怎麼搞得啊。”

“啊喲,舞小姐能是什麼正經人,花柳病,小孩胎裡頭就帶著病根子。生下來到三歲都不會喊爹媽,後麵路也走不了,就這麼拐啊拐的。這男的急瘋了,想治啊。大的已經瘋了,小的總歸不能不管吧。結果他小老婆先吃不消,刮了家裡頭的錢跟人跑了。他人財兩空,一著急就蹬腿了。家裡頭兩個小孩都不頂事,哪個給他摔盆辦喪事啊。”

農婦搖頭,狠狠地啐了口:“也是該應的,就這大兒子跟前頭的老婆遭罪哦

。”

“哪個講不是的噻,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人,好好的日子他非不過,臨死的時候說後悔了,還有個屁用。”陳鳳霞直搖頭,“要是不瞎折騰,現在孫子都抱上了。他以為第一個小孩能當狀元第二個也不差?也不想想看,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惜福,老天爺自然會報應。”

中年農婦吃飽了瓜,還分了兩顆蓮子給陳鳳霞,安慰她道:“你也彆著急,等下子估計我們主任就回來了。要租什麼樣的房子啊,我家倒是有間空著。”

陳鳳霞立刻提出想過去看看,沒幾句話的功夫,她連人家娘家是哪邊的,娘家兄弟乾什麼營生都問得一清二楚。

鄭國強最不耐煩和這些婦女打交道,就跟在老婆後麵當個悶嘴葫蘆。

等到陳鳳霞找了個理由婉拒了中年婦女的房子,又折回頭去村委會打聽的時候,鄭國強終於忍不住:“你也真夠能瞎掰的,就剛好是個傻子?”

那武俠上的韋小寶的娘還是□□呢。

陳鳳霞振振有辭:“你以為養出個正經小孩容易?癱子傻子一堆,養出來是個好樣子,養大了是個廢物的又一堆。誰家要是有個聰明省心的小孩,當爹媽的真是做夢都得笑醒了。”

她一路說著話,敲村委會的門,門一開,就露出張三十五六歲的女人的臉。這人眼睛微微泛紅,顯然是剛哭過。

陳鳳霞鼻子一酸,也差點兒哭出來。

上輩子胡月仙走的時候的樣子她還記得,就剩個肚子,裡頭全是腹水,臉上一點肉都沒有,瞧著活像骷顱骨。

現在看看人,還是清清爽爽的乾淨樣子,誰能想到她走的這麼痛苦呢。

胡月仙態度挺和氣,主動問:“你們找誰?有什麼事嗎?”

陳鳳霞趕緊開口:“找黃主任,我們想問問能在你們前進村落戶蓋房子不?我家在這邊做點小生意,買房子差點兒被騙了。想來想去還是蓋房子住最踏實,就想過來打聽一聲。”

黃大發是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腆著成功男人的標配——啤酒肚,直接揮手,不耐煩道:“沒這個規矩,又不是嫁進來也不是倒插門的,哪有落戶到我們村上的道理?”

陳鳳霞臉上賠笑:“主任你就幫幫忙。我

們出門在外不容易,聽說前進村好,才想在這邊落戶。大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兩口子無所謂,在哪兒都能對付著。就是我家兩個娃娃遭罪啊,連個安生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胡月仙咬牙發起狠來:“怎麼就沒規矩了。前進村還沒進過外人咯。該怎麼落戶就怎麼落戶好了,有不是城裡戶口還農轉非。”

當著外人的麵,黃大發叫老婆駁了麵子,又不好發作,隻好拿宅基地說事:“房子蓋在哪兒?沒房子的話,還不是沒指望。”

胡月仙不假思索:“老成頭五保戶,走了這多年,房子都垮了,裡頭樹長老高,那邊不空著嘛。那不是宅基地是什麼?照我講,那兒才該蓋起房子來呢,不然都不成個樣子。”

黃大發伸手轟妻子:“去去去,回家給兒子燒飯去。馬上就要考試了,你也有心思管人家的閒事。”

胡月仙跟著來了句:“你也曉得兒子要考試啊?你個當爹的都不曉得著家。”

黃大發瞪眼睛:“我不是忙正經事啊。”

“我倒要問問你有什麼正經事忙?”

“爸媽。”門口傳來了少年的聲音,黃家兒子表情困惑,隻遞傘上前,“雨太大了,我給你們送傘來了。”

夫妻倆趕緊調整臉上的表情,當媽的上前接過傘:“哎喲,沒事的,我們等雨小了再走也沒關係。黃大發,趕緊把宅基地給人批了,回去跟我一塊兒燒飯。小澤要考試呢,你這個爸爸怎麼一點兒也不關心。”

黃大發想發火,當著兒子的麵又吼不起來,就摸著鼻子掏出張紙,在上頭寫了幾個字,然後蓋了個公章,塞給陳鳳霞:“行了,今天會計他們不在,等明天再過來。我還有事,回頭再說。”

說著,他就做出了要鎖門走人的架勢。

陳鳳霞臉上堆著笑,千恩萬謝:“我下午再過來看看,成不?主任啊,我們小本買賣,離不開人的。您就大人有大量,今天幫幫忙唄。”

黃大發皺眉眉毛,到底沒把話說死。

人家自然不可能主動請他們去家裡頭吃飯。出了村委會的門,陳鳳霞兩口子就近找了個賣早飯的地方,一人一碗陽春麵,五毛錢一碗。

照他倆想,其實買饅頭更劃算,饅頭

實在扛肚子。

可惜買饅頭的地方沒坐的位置,他們還要等人家吃過中午飯再過去磨下今天的宅基地來,就隻好吃麵條了。

好在老板麵條鍋一開,兩人就聞到了濃鬱的肉湯香氣。等到麵條端上桌,鄭國強看到上頭漂浮的油花,誇了一句:“老板,你這是骨頭湯吧。”

麵館的老板樂了:“有眼光,走遍整個上元,哪兒有我這邊實在的料。我的麵湯都是大骨頭熬出來的,香的很呢。”

鄭國強跟老板吹了幾句牛皮,成功地讓對方主動一碗麵下了一碗半的量,還給他們端了一小碟子酸豆角配麵條吃。

店裡頭的客人漸漸多了,老板去忙碌。

鄭國強招呼妻子:“吃吧,吃完再喝點兒麵湯消食。”

其實是因為加麵湯不要錢,可以混個水飽。

今天跑了這半天的路,鄭國強也餓了。他呼呼啦啦乾掉大半碗麵條後才忍不住說妻子:“你也太能扯了,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跟人扯這個做什麼?我們村哪兒來的這號人?”

陳鳳霞往嘴裡頭塞了一筷子酸豆角,冷笑道:“天底下這樣的人多了去。”

“瞎編的人你還非得說人家一個瘋一個傻,話也太難聽了。”

陳鳳霞冷笑,埋頭吃麵。

都編瞎話了,還不讓她夾帶私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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