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板就隻能歎氣:“你爸是運氣好才沒上戰場。跟他一批當兵分在陸軍裡頭的,新兵訓練完了就上戰場了。咱們老家鎮上的馬爺你知道不?他跟你爸是同一年當兵的,他的腿就是那個時候被炸掉的。”
鄭明明抬起頭,眨了??下眼睛。
陳鳳霞點點頭,加強了語氣:“那個歌說的就是那個時候的事。彆紮你爸的心,這對你爸的意??不一樣。”
鄭明明咬著嘴唇,半天不吭聲。她想她如果開口的話,估計會連媽媽的心?一並紮了。
那又怎樣???民.黨當年不?抗過日嚒。耽誤他們**了?
陳鳳霞又開始歎氣,伸手摸女兒的腦袋。大女兒的頭發一直不算多,又細又軟,脾性卻正好相反,犟??要死。
“凡事咱們??全麵地看。對,這邊我們碰到的武警叔叔的確做??不好,這是貪汙**,應該上軍事法庭的。可你再想想,是所有的都不好嗎?91年發洪水的時候,你?在老家,你告訴媽媽,當時是誰去圩埂上抗洪的?堵好口子以後,人家到咱們村裡來了嗎?天上?下著雨呢,人家就在圩埂上坐著睡著了。你說,要是給他們,咱們家是不是都被衝??了?”
鄭明明咬嘴唇咬??更深了,就是不開口。
陳鳳霞心中滿是無
奈,有的時候她?希望女兒能夠更自私些,隻管自己吃吃喝喝的小天地,不要關心外頭的任何風雨。
可有的時候她又忍不住為女兒驕傲。偉人說為中華崛起而讀書。總要有人努力為了讓整個社會更好而不斷奮鬥啊。
陳老板就一下下拍著女兒的後背,輕聲細語道:“所以,瑕不掩瑜,不能因為旗子上有一塊汙漬,你就說整個旗子都是臟的。”
“那他們為什麼都這樣?”鄭明明敏銳的很,“那個人收錢的時候,他旁邊的人?在收黑錢,他們都一樣。他們怎麼可以都這麼壞呢?”
陳鳳霞苦?:“這不是他們都壞。換個地方換件事,比方說有小孩落水了,他們?會去救。比方說這邊?發洪水了,他們照樣會去抗洪。”
她歎了口氣,“壞的不是這個人,壞的是誘導他們縱容他們做壞事的那些人。”
那些人是哪些人呢?陳老板說不清楚,她沒這樣的能耐。
她隻能告訴自己女兒:“所以你要好好??習,?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這樣才能改變這些壞事。”
鄭明明卻疑惑地問媽媽:“隻有厲害有用的人才能改變錯誤嗎?普通人就不行嗎?錯的分明是他們啊。”
陳鳳霞一時語塞,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女兒的問題了。她想了想,?是狠狠心開了口:“話語權,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但並不是每個人說的話都能被彆人聽到。你隻有站??更高,彆人才能看見你,才會聽你說什麼。”
鄭明明搖頭,相當堅定:“這不對,每個人都應該是平?的。”
陳鳳霞?容中多了苦澀,她拿腦袋蹭了蹭女兒的小臉,聲音唏噓:“所以你要站高了,告訴大家這個道理呀。”
“可這是每個人都應該知道的事啊。”
“知道不代表會去做。”陳鳳霞想了半天,才找到有可能被女兒接受的例子,“你看,你當班長,你說什麼班上的人是不是都願意聽?一樣的,離開了??校,事情的本質?沒變。”
鄭明明其實並沒有被母親說服。她?是很生氣。不過吃飽喝足的弟弟要噓噓了,她就暫時放下這個話題,帶著弟弟去上廁所。
姐弟倆經過外麵房間時,
那位招待他們吃飯的戰友叔叔正在跟爸爸感慨:“沒錯就應該取消,83年搞的東西,到現在都過去多??年了?完全不適用。
咱們省?算好,好歹?有駐深圳的辦事處,人在這邊辦邊防證?行。有的省沒辦事處,要人家隔一個月就回戶籍所在地重新辦一次邊防證。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誰一天到晚閒的要死,錢多燒的慌,有錢又有閒來回跑?這不神經病嚒。
今年我們有代表去京裡開會,谘詢我們的意見。我們都提了,其他的事情搞起來可能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這個邊防證,想要撤掉,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看就看他們有沒有決心。”
鄭明明又高興起來。啊,深圳果然是深圳。大家辦事的決心和速度都很厲害。
她帶著弟弟上完衛生間,回到房間時又宣布:“我喜歡深圳了。”
陳鳳霞搞不清楚五年級的小??生的思維路線,?習慣了孩子一天一個主意,就點點頭:“那好吧,咱們去找你梁阿姨。你不是帶了禮物給鄒鵬跟李教練嗎?”
鄭??強下午?有事,他來深圳是出?差的。
所以戰友沒有勉強他再留下來吃晚飯,就送他們出門,揮手道彆的時候,?一個勁地喊:“有空過來玩啊,我對這邊熟,想去哪兒玩我都能帶你們去。”
鄭明明又開始好奇,叔叔不是說他正在值班嗎?值班的時候可以離開單位嗎?不對吧,碰上爸爸值班,他連家都不能回。小豬豬都直接跟著外?外婆睡了。
可是車子已經開??了,她根本來不及提問。
這一回大家手上都有邊防證,偏偏又沒人攔車檢查了。
□□事看著街上的武警,忍不住罵了句:“這會兒他們倒安生了。”
鄭明明?心平氣和地替人說了句話:“他們?是工作職責之所在,他們沒收錢。”
小羅哈哈大?,意味深長道:“他們不是50塊錢可以打發的,?把你送到了銀湖看守所,那是幾百塊錢才能解決的事。再往後麵去東莞,3000塊,我前幾天撈了個人,花了足足3000塊。”
陳鳳霞?是恨不??翻?眼,她趕緊打岔:“?有多長時間到啊?我怕他們?急
了。”
“快了快了。”
□□事沒說虛話,她車子開??靈活,眼下大概是因為回工潮?沒有到來,路上車輛行人都不算太多。
車子又開了不到一刻鐘,就停在個鋪麵門口。他解了車鎖,朝外麵喊了聲:“梁豔紅,人給你送來啦。”
鄭明明下了車,好奇地四下打量,原來這就是媽媽說的華強北。好像?沒什麼特彆的啊。
她?想再四處看看,裡麵就傳來鄒鵬的咆哮:“媽,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媽媽!”
門外的人麵麵相覷,這怎麼回事?母子倆好幾個月沒見,好不容易過年聚??天,居然?鬨??雞飛狗跳?
陳鳳霞直接揮手,招呼丈夫:“你忙你的去吧,這邊有我呢。”
鄭??強?不打算摻和。母子倆吵架,他一個外男說什麼呀。
他就點點頭,叮囑妻子:“你好好勸勸,大人孩子都不容易,有什麼大不了的,非要大過年的?吵架。”
說著,他揮揮手,跟小羅一道逃離戰場。
陳鳳霞喊了一聲:“豔紅在嗎?我是鳳霞。”
連著檔口的門出來個人,梁豔紅燙著波浪卷的頭發,臉上?畫著妝,瞧著挺精神,就是神色有些狼狽。
她看見陳鳳霞?沒打招呼,她的身旁就躥出個男孩。
鄒鵬穿了一身新,小皮夾克套在身上可?是精神又帥氣。小夥子的神色卻跟帥氣??個字沒關係,他臉蛋通紅,??隻眼睛噙著淚,一呲溜往外頭跑。
陳鳳霞滿頭霧水,趕緊追問跟出來的李教練:“教練,這怎麼回事?”
李教練瞧了眼梁豔紅,急??跺腳,就冒出句:“哎喲,你?是。”
梁豔紅麵上雖然焦灼,聽了這話卻一點兒?不示弱:“我怎麼了?我對不起誰了?”
??人的話都沒頭沒尾,聽??陳鳳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是鄭明明搶先一步知道了關鍵信息,她三步並作??步追上去,一把拖住鄒鵬:“乾嘛啊?你跑什麼跑?是不是寒假作業沒寫啊?”
鄒鵬看見自己的小夥伴,終於找到了可以傾瀉委屈的出口,直接哭了起來:“我媽要給我找個後爸。”
啊?
鄭明明傻眼了,半晌才冒出一句:“哎,你媽??作?挺迅速。”
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呀。
就好深圳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