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火焚青雀4(2 / 2)

他微微一笑,也客氣回了一禮,道∶陸兄言重,此次和談事關重大,一切有賴殿下籌謀,我等身為臣子,也不過聽指令行事罷了。

話音落,徐橋走了進來。

徐橋和氣笑著和眾人打過招呼,道∶殿下正和左相麵見陛下,讓我來代他宣布和談使人選。

徐橋是青狼營老人,又脾氣溫和,和軍中將領關係都很好,眾人便道∶徐將軍,你就直接說吧,我們都等著呢。

徐橋從懷中取出名冊,先宣布了隨行將領和謀士名單,方道∶殿下令,此次和談正使,由左相擔任。

左相即墨清雨乃當世儒學大家,威望資曆都很高,又恰好在軍中,擔任正使,確是最佳人選。

眾人更關心的是兩位副使人選。

因人人皆知,這是立功的大好機會。

就聽徐橋接著道∶副使由陸濟世、陸安民兩位軍師擔任。

眾人不掩驚訝。

因在眾人心中,這兩位副使人選,無論如何也該有陳麒一席之地。

陳麒坐在眾謀士之首,如被當眾抽了一鞭子般,麵色唰得一白。陸氏兄弟也不掩意外,問徐橋∶殿下當真讓我們兄弟二人擔任副使?

徐橋點頭。

陸安民笑道∶請將軍轉告殿下,我兄弟二人一定會全力輔佐左相,完成和談。

徐橋又與陳麒道∶殿下說,陳司馬前陣子剛染了風寒,不宜奔波操勞,讓陳司馬先好好休息。

陸濟世也過來關心陳麒身體狀況,道∶還是殿下細心,之前倒是我兄弟疏忽此事了,陳兄熟知江南情況,若有好的建議,可告知我們兄弟。

陳麒隱在袖中的拳用力捏緊,好一會兒,方起身,恢複正常麵色,笑道∶我知道了。既是殿下意思,我自當遵從。

徐橋其實也不是很明白,為何隋衡突然改了主意。

但隋衡在軍事上向來有決定,作出這個決定,想必有更深層的考慮。

陳麒回到帳中,便再難維持鎮定,直接發瘋一般將案上物全部拂落到地上,神色陰鷙盯著案麵,手背青筋暴起。

樂師默默耿跟在後麵,看他發瘋。

等他粗喘著氣,靠在椅背上,坐回案後,方上前,低聲喚了句大人。

江容與。

陳麒咬牙切齒的喚出這個名字。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陳麒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便是在陳都最落魄時,他都沒有如此恐慌的感覺。江蘊的存在,第一次讓他覺得,他遇到了高山一般不可逾越的障礙。

因為江蘊,陳麒感覺,他和隋衡這個新任主君之間,出現了信任裂縫。這於君臣關係而言,是可怕而致命的。一旦隋衡不再信任他,他日後在隋國的仕途,也就走到了儘頭。現在隋衡麾下人才濟濟,又有陸氏兄弟鋒芒畢露,虎視眈眈,江南江北又要議和,他於隋衡而言,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價值。

可在今日事之前,隋衡並未對他表現出明顯的不信任。

直到今日。

隋衡不會無緣無故如此,一定是江蘊,在隋衡麵前挑撥離間,說了什麼,隋衡才會突然棄用他。在江南江北和談如此重要的節骨眼上,寧願重用對江南情況並不了解的陸氏兄弟,也不選他。

樂師低聲勸道∶大人,您常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也許,殿下真是隻是擔心你的身體。大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位置,以後有得是表現忠心的機會,何必在意這一時得失呢。

你懂什麼!

陳麒眼底滿是嫉恨。

這不是一時得失,這是一個信號!這是江容與,在向我宣戰!向我示威!這個偽君子,靠著皮相蠱惑了殿下,蠱惑了天下,什麼心懷蒼生、善良仁義的容與殿下,他真以為,天下人都會信他那一套鬼話麼。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汙點,向世人揭露他的虛偽麵目。

汙點,他一定是有汙點的。

陳麒目光如鷹,思考著,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

鄭賢。

那個號稱掌握著江國太子身世秘密,會揭露一樁足以震驚天下的醜聞的鄭賢。鄭賢雖然死了,可以鄭賢的小心謹慎,當初敢獨上隋都,會不會留了證據在其他地方。

陳麒猛地抬頭,吩咐樂師∶我要你,現在立刻去一個地方。

楚王江琅仍伏跪在江帝居所外,痛哭流涕。

江帝神色冷漠的坐在一張棋盤後,自己與自己對弈。柳公侍立在一邊,心中也很不解,陛下究竟打算如何處置楚王。

江帝落下一粒白子後,忽吩咐∶讓他進來。

柳公躬身應是。

江琅很快進來,他伏跪在江帝腳邊一聲聲喚著父皇。

江帝抬手,捏起他下巴,問∶通敵之罪,可是真的?

江琅狠狠顫抖了下,因江帝的目光,冷若寒冰,看不到一絲溫情流動。江琅雖得寵愛,卻也本能的畏懼江帝。

從小,他就害怕這個性情冷漠,陰晴不定的父皇。

這個父皇,即使是對他好,賞賜他東西,縱容他行各種囂張之事時,眼神也永遠冷冰冰的,仿佛下一瞬就能掐死他。

但他依舊享受這種變態寵愛帶來的一切便利和虛榮,尤其是他正接受賞賜,而江蘊則被罰跪在一邊背書,抄書,或者是接受其他更嚴厲的懲罰時。

父皇當眾動手打過江蘊,卻從來不會打他。

那個看起來溫順乖巧的弟弟,奪走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太子之位,隻有父皇的偏寵,能讓他體味到將那個弟弟踩在腳底下的快感。

江琅顫抖著搖頭。

沒有,沒有,兒臣沒有,這一切,都是江蘊栽贓構陷兒臣!

兒臣是江國皇子,是父皇長子,兒臣怎麼可能去勾結外敵!

父皇,您不能偏聽偏信江蘊的話,他表麵恭順,其實從未將父皇放在眼裡,仗著自己是太子,獨攬兵權,在暮雲關為所欲為。他罔顧王令,囚禁兒臣,不僅僅是記恨兒臣,更是不將父皇放在眼裡!

江帝鬆了手,重新拈了一粒黑子,落到棋盤上,問∶你希望朕如何?

江琅一喜,路行幾步,激動道∶和談,這次和談,父皇一定不能讓江蘊去!他根本不是要和談,而是要和隋國太子聯合起來,行謀逆之事!

父皇難道就不覺得詭異麼,江蘊明明有守關的實力,可他卻故意棄關不守,想出什麼棋陣對決的法子,與隋軍和談。這其中,必有貓膩!

江帝又落下一子∶那你覺得,朕應該派誰去?

兒臣!兒臣願代表江國,去與隋軍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