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鬨得這麼大，政府的特殊機構會主動派人前來與公安局交涉的，自己正好借此摸一摸情況。
一陣審訊後，項林感到了疲憊。
他放棄了從季霄口中挖出有用信息的想法，轉而開始研究曹茂的死亡現場與過往經曆。
中午，人在外地的公安局長楊沛趕了回來。
他也聽說了這起轟動網絡的大案，一進公安局便詢問專案組：“進展怎麼樣了？”
“楊局，季霄堅稱有人假扮了他。我們使用了測謊儀，也沒有查出異狀。”
項林如實彙報道：“另外，監控也有疑點，您看——季霄手裡並沒有刀，被害人倒下的時候，季霄雖然伸了手，但也沒有觸碰到對方。”
也難怪網上有許多人紛紛說季霄會某種“邪門手段”呢，這監控視頻看著確實太奇怪了。
他甚至還拿去技術科分析了一通，確認沒有問題。
楊局長看著視頻眯了眯眼，問道：“他說自己是仙尊，對麼？”
另一名二十出頭的警員搶著道：“對對對，局長，他一直這麼說。”
楊局長點點頭，開口道：“我要單獨審審季霄。”
作為市局的局長，他有權向上申請暫時關閉審訊室的攝像頭與錄音設備，與季霄進行單獨對話。
在場的專案組的成員們，聽到這話都有些驚訝。
事實上，局裡雖然有這項製度，但幾乎沒有被實施過。畢竟，審訊嫌疑人的時候，有什麼必要避開其他警員呢？
楊局長發出申請之後，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得到了通過。
他一個人走進審訊室。
“季霄是吧？”
季霄看了眼攝像頭。
“對，我是季霄。”
楊局在他麵前的椅子坐了下來：“我知道，這世上有一些不同尋常的人，他們眨眼間就可以完成一起凶殺案。不過，越是這樣的人，反而越會避免殺人。”
“季霄，你是這樣的人嗎？”
季霄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麵前的審訊桌卻開始懸浮起來。
“好了，我知道了。”
楊局臉上並沒有露出明顯的驚訝。事實上，他不僅知道國家靈異安全局這個機構的存在，甚至還與局裡的個彆成員接觸過。
“既然已經驗證完身份，我就來問點不一樣的事情。”
楊局道：“你說這起凶殺案與你無關。那麼在你看來，你為什麼會坐在這裡？”
“想來與沈家有關。”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選擇這種方式，認為這種方式能夠對付我，我就不清楚了。”
季霄聽出了公安局長的意思。意識到對方的到來與特殊機構並無乾係，他道：“毫無疑問，出手殺人的是修士，這不是你們能夠解決的。為什麼沒有將這件案子轉交給其他機構？”
“你是說國安局？”
楊局搖搖頭：“國安局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根本抽不出手去管彆的。”
確實是非常大的事，甚至大到足以讓國安局裡兩股勢力提前衝突起來。
楊局默默想道：希望局長能獲取勝利，不然的話……國家或許會出大亂子啊。
華國國家靈異安全局。
秦小浩今年十七歲，是年初才加入國安局的一員。
加入這裡以後，他每天有一半的時間依照師父的吩咐進行修煉，另外一半的時間則幫助局裡完成一些基礎工作。
而今天，他發現情況不太對勁。
局裡的人進進出出，副局長剛剛才帶了一大批人離開，局長大人便回來了——要知道，他來國安局快一年了，總共才見過一次方局長的麵。
“局長大人真是優雅美麗啊。”
秦小浩在心裡悄悄感慨道。早在第一次見到方局長時，他就覺得對方是天底下最有氣質的女人。
當然，他隻敢在心裡這麼想想，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跟彆人這麼說。
“不過，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要不要找個人問一問？”
秦小浩自言自語地說著話，腦袋冷不防就挨了一記拳頭：“找個人問一問？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師、師父！”
秦小浩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湊到師父身邊道：“您老人家最近不是在閉關嗎？怎麼出來了？”
師父沒好氣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要是不出來看著點兒，誰知道你小子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秦小浩於是小聲問道：“師父，局裡到底怎麼了啊？我感覺好像每個人都怪怪的。”
對方歎一口氣：“也就是你加入國安局時日太短罷了。”
“你可知，國安局三年前發生過一件大事？”
秦小浩猜測道：“方局長上任？”
“不錯。”師父又道：“那你又可知，她是如何成為國安局的新局長的？”
秦小浩先是搖搖頭，很快又發自內心道：“局長大人修為第一，又英明聰慧，成為新任局長理所應當！”
“對也不對。”
師父幽幽道：“三年前，方局長親手擊殺了前任局長，也就是她的親生父親，這才成為國安局的新局長。”
“什麼？！”
秦小浩大叫一聲，師父連忙捂住他的嘴，帶他轉移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站定之後，秦小浩感到不可置信：“師父，你沒騙我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他心目中很高不可攀的局長大人，曾經居然殺害了她的父親？
師父講述起了前因後果。
“三年前，國安局的科技處發現，地球的環境發生了某種難以捕捉的變化。通過一係列科學儀器的分析與推演，科技處最終得出結論：這些變化很可能會導致人類在未來的十年內，麵臨一場空前的浩劫。”
“因為這件事，國安局內部出現了巨大的分歧。”
“一部分人認為，為了更好地應對這場災難，必須將全國的所有力量集中起來。國安局首先要做的，就是對隱匿在華國境內的修真門派進行招安。一直以來，政府始終對這些方外人士采取放任不管的態度。即使已經掌握了其中一些門派的據點，也從沒有采取過任何措施。但是現在情況不同，國安局必須要知道這些人的態度，整合兩方的力量來增加勝算。”
秦小浩聽到這裡不由打斷道：“師父，不是說，就算是現任的局長大人，對上某些門派的頂尖高手也沒有把握獲勝嗎？如果強行招安，豈不是會兩敗俱傷？”
師父道：“一對一的單挑，國安局當然沒有任何優勢。可國安局背後是華國政府與華國全體人民，掌握的科技手段更是遠勝於那些修真門派。”
他看出了徒弟臉上明顯的不認可，道：“看來，你讚同另一部分人的看法。沒錯，這個決議出來之後，國安局內部反對的聲音反而要更大一些。他們認為，就算國安局有著科技與人多的優勢，但修真門派裡會有些什麼底牌，國安局一無所知。更何況，雙方根本沒有必要起這種衝突。當災難真正降臨的時候，無論是國安局還是修真門派，都一定會儘最大努力去阻止它。”
秦小浩連連點頭。
就是說啊，有共同的敵人，內部為什麼還非要打一仗分個主導地位呢？
師父顯然也不認同招安派，道：“事實上，俠以武犯禁，自古以來都是所有統治階級不願意看到的。當時局裡許多人想要對修真門派強行招安，未必就沒有這種心思。”
秦小浩道：“師父，然後呢？”
師父繼續道：“你也知道，國安局在政府機構裡向來地位超然。當時的局長與副局長都屬於招安的那一派，決議報上去以後，很快就通過了。”
“那時候，局裡並沒有掌握華國修真門派兩大領袖，蓬萊島與山海穀的所在位置。於是，國安局將第一個目標鎖定在了位於T市郊外的清風派。當時的局長深知，這些修真門派中人個個眼高於頂，未必肯服政府，但又不能直接使用大規模殺傷武器來示威，於是將希望寄托在了科技處研發的新式武器——由靈力與科技結合而成，可將一整座山頭籠罩封印起來的紫金結界。”
“國安局的計劃很簡單：紫金結界內，無論是瞬移之術還是轉移之法，都將無法施展。除此以外，修士們掌握的各種聯絡手段，亦會失去效果。在他們不能逃離也不能求援的情況下，招安工作無疑會順利許多。”
“反對派不斷勸說，始終不能動搖局長的決心，局長甚至將當時的反對派領袖，時任人事處處長的魯青先生給囚禁起來，表示木已成舟之後才會將其釋放。”
“眼看事情已經不可阻擋。在新式武器研發出來的前一夜，如今的局長、也是時任行動隊一隊隊長的方爍女士，在家中殺掉了自己的父親，隨後又闖入國安局的副局辦公室，強行殺掉了當時的副局長。”
“兩名主導人物同時殞命，招安計劃就此擱淺。方爍女士也被捕入獄，沒有反抗。”
“國安局發生這樣的內訌，很快就震驚了中央政府。招安派與反對派各自陳情，最後，方爍女士被釋放出來，擔任新的國安局長。與此同時，原招安派人員則實際控製了科技處這個最重要的部門。當然，副局長也是他們的人。”
“這三年來，雙方雖然進行過各種合作，彼此之間的芥蒂卻從沒有消失過。”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曆史……”
秦小浩聽完之後恍然。難怪他有時候會覺得，某些成員之間的關係怪怪的。
自己來國安局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居然都不知道這段往事。
師父感慨道：“其實到了現在，原招安派的那些人，對於方爍局長的反對早已超過了他們對招安計劃的堅定。”
他搖搖頭：“一個女人，還是弑父的女人，卻擔任著國安局的局長，這對於某些人來說根本就不可接受。”
秦小浩聞言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問道：“師父，那為什麼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後，而是在今天引爆矛盾？”
師父道：“這是因為在昨天夜裡，科技處偵測到了某種東西。”
“我也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麼。但是，原招安派的人，除了正在執行任務的，今天幾乎全體出動了。”
他看向自己的徒弟，鄭重交代道：“今天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咱們不摻和進這件事，等他們鬥吧！今日之後，不管誰勝誰負，國安局內部就是徹徹底底的一條心了。”
國安局局長辦公室。
方爍站在窗邊。透過這扇窗子，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麵繁華的商業街。
她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陸機昂身穿製服站在身後。
聽到問詢，他立正站好，彙報道：“局長，一切已經就緒。盧副局果然帶走了幾乎所有的人。”
方爍轉過身來：“很好，我會親自去瞭望台牽製。”
“這樣一來，就可以不流血地奪回科技處，中央政府那邊也無話可說。”
陸機昂猶疑道：“局長，萬一讓他們捕獲成功，完全控製住了那個生命體……咱們真的放任行事，什麼也不做嗎？”
“雖說傷重，但既是無比強大的生命體，又哪是輕易能馴服的？何況時局已然不同。如今即使讓他們重新掌控國安局，招安計劃也難以重啟。”
方爍看向他道：“可你知道，若是我也帶人前往宇海山，那將意味著什麼嗎？”
陸機昂艱難道：“國安局內部大規模的廝殺流血，不可避免。”
所以，沒什麼可說的了。
方爍拿起懸掛在牆上的一對細劍，置於後背：“走吧，按照計劃行事。”
直到走出辦公室的門，她腳步微滯，又道：“你記住，倘若盧文梭僥幸得了那渺茫的機會，讓兄弟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局長！？”
“那便歸附他，這是命令。”
“……是。”
宇海山。
盧文梭率領上百名修真者來到此地，連同科技處最新研製出的儀器，將整座山穀團團圍住。
這百名修真者，幾乎是國安局內部原“招安派”的全部人手。
盧文梭站在最前頭，遙望著山穀中央，目標的所在之地。
他對眾人道：“這兩年來，局裡新加入的成員，要麼倒向那個女人，要麼持守中立，依舊在追隨方昊局長的就隻剩下我們這裡的人。這一次，隻要能將山穀裡的生命體控製住，變為我們的力量，打敗那個女人便不在話下，重啟方昊局長的招安計劃也不是不可能。”
一名負責操縱偵察儀器的人員道：“盧局，昨天夜裡發現那生命體時，它幾乎隻剩下一口氣。可如今它雖依舊處於重傷虛弱狀態，比起昨夜卻已恢複不少。對方療傷能力極強，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話，想捕獲它恐怕會越來越困難。”
盧文梭道：“廢話就不多說了，成敗在此一舉！”
“原一，布控鎏金結界。”
“常勇，釋放暗色光線。”
“其他人，戴好天輝石與暮光草，與我一起包圍過去！”
“是！”
隨著盧文梭發布命令，國安局耗費力氣運送來的幾架機器轟隆隆動了起來。
整座宇海山先是籠罩上一層金色的光芒，鎏金結界之中，所有生命體與靈體的行動能力都會受到極大束縛，唯有佩戴天輝石可免疫此影響。而想要打破這個結界……自鎏金結界被研製出以來，它所能承受的力量上限還沒有被突破過，哪怕是幽冥山數千惡鬼聯合起來也不行。
其後，山穀上方的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太陽仿佛被烏雲所遮蔽。
這是國安局科技處研製出的又一新型武器，可使周圍所有靈體的攻擊力大打折扣，唯有隨身攜帶暮光草可免受影響。
宇海山中央，一名打坐中的男子察覺到這方天地發生的變化，睜開了眼。
男子身上所著之白衣，早已被鮮血染透。此刻，乾涸的血如同無數隻枯萎的紅蝴蝶，點綴在他原本一塵不染的衣服上。
穿越陷落之地，令這名男子身負重傷，幾欲垂死。
然而此刻，麵對來勢洶洶的未知敵人，他的臉上卻瞧不出一絲軟弱或是懼怕，有的隻是萬年不變的清冷從容。
隻因他名為沈鬱，乃是山海九洲的修真界第一人。：，，.